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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齐东面对杜若时，眼底隐藏的厌恶和反感，陈伟很早就有所感。

“还有那边。”孔齐东朝杜若腿边放置的东西微抬下头，发话道。

陈伟会意，照做，祭拜之物摆好后，他问杜若：“齐若小姐，这个蛋糕要拆开吗？”

陈伟问得杜若直觉难堪。

杜若含糊“嗯”了一声，如果说不用，只怕又会被认为她矫情。

陈伟拆开生日蛋糕的包装后，从旁的一个小塑料袋里拿出两根阿拉伯数字“2”和“3”蜡烛插上，杜若反而抬起了头，正视前方，再难堪的窘态都有过，还有什么脸是丢不起的？

“蜡烛要现在点上吗？”

“不用。谢谢。”杜若平淡答道，她的双腿还保持90度弯曲，跪在冷硬的石板上的姿势，本就不高的她，此时杜若头顶就只到了齐东的大腿部位，高度明显的差别。

陈伟点了六枝香，他拿了三支恭敬地递给孔齐东，然后再给了三支给杜若。

齐东和杜若不约而同，一齐举香敬拜。

杜若突然感到脖子里点到一滴清凉，紧接着脸上也沾到一滴，又一滴，她摸摸脸，向上看去，只见一滴滴的雨珠从天而降。陈伟随即拿出电话，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走到齐东身旁，说：“孔总，李行已经拿了伞，在来的路上了。要不先到那边亭子去避一避雨？”

孔齐东首肯后，陈伟对还跪着的杜若说道：“若小姐，现在开始下雨了，一起到亭子里避避雨吧。”

杜若点点头，她一到墓前就情难自已跪倒在地一直持续到现在，由于情绪上的波澜，双腿早已麻痹却茫然不知。这会儿，杜若如常起身，突然发现腿一动，牵动着整个下部的神经，上身带动下身起来，但腿部却毫无力度可发，一软，杜若毫无防备整个人瞬间前倾，幸得手掌及时撑住了地面。

杜若以一个半趴的姿势铺在孔齐东的眼皮下，她想站起来，无奈腿的酸胀好像此刻膨胀到了极致，只要她稍微一动，就感到十分不适，连续动了好几回，就像一个小丑在接连的滑稽表演似的。

孔齐东给了陈伟一个眼色，陈伟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弯身，伸出双手握住杜若的双臂，一下就把给扶起来了。

杜若从陈伟的双臂退出，无论是出丑还是出丑后被帮助都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原来面对孔齐东，她还是没能做到完全地放下。

雨点越来越多，但没有形成直线，三人躲在亭子里暂时没有危险，原本侯在远处的保镖也进了一个亭子里，孔齐东的保镖依旧是原来几个。

杜若趁人一多的时候，她悄悄远离孔齐东所处的位置去到亭子的一角，尽量放低存在感。不到一会儿，送伞的李行到了，他车上只找到三把后备伞，两个人一把，原本是正好的，可是谁能想凭空多出一个杜若出来。

他佯装不知，把手中的伞全都分给了亭子内的其他三个保镖，自己一个不留。

保镖们各自撑开伞。何勇撑着伞自动站到孔齐东的身侧。

“孔总，现在走吗？”何勇问道。

孔齐东看向杜若，杜若背对着所有人，静默在亭子的一角，丝毫没有出走的准备。

何勇是保镖中最受孔齐东器重的一个，不止因为他身手好，更重要的是何勇最为懂得看孔齐东的眼色行事。

何勇隔着一个亭子的对角距离，加大声音分贝，客气地问杜若:“齐若小姐，雨越来越大，现在要赶紧走。”

杜若回过身，偷偷瞟了一眼孔齐东，孔齐东眼朝他处，脸上好像还藏着几分不耐:“没事，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在这待一会。”

“这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停，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您一个女的在这，会有危险的。”

杜若一听“危险”两字，快速看看周遭，先头上香时周边还三三两两的有些许人，一下雨，就一会儿一功夫，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空旷的山上就只剩下一座座光秃秃的坟墓，空中飘着豆大的雨点，扑面的秋风没有吹来凉爽之意，而莫名地平添几分阴森之感，使得本就衣着单薄的杜若有种不寒而栗。

杜若没再劳烦何勇多劝，就随众人下了山。在她应声答应后，保镖赵武主动送上一把伞到她手中。她开始谢绝，但是赵武一再坚持，杜若不想自己耽误时间招孔齐东烦，就接了过来。

最后，一行人，孔齐东由何勇撑着伞，杜若一人一把伞，陈伟和一个叫鲁俊的保镖合用一把伞，剩下的两个保镖赵武和孙辉淋着雨点儿，快步下了山。杜若见赵武和孙辉冒雨行步，有点想叫住他们一起共一把伞，都要开口了却好像又想到什么，还是作罢了。

走了一段不远的山路，通车的水泥路就在眼前了。上车前，杜若故意压后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这样一来，可以变相把她座位决定权移交给齐东。

但那些保镖的专业素养没有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杜若发现不管她走多慢，赵武和孙辉怎么都超不过她，没法，再慢下去，更会被人嫌弃，只得放弃。

杜若在齐东上车后，踌躇不前，

“齐若小姐，请上车。”何勇的手维持着中间车门的开放，自然对杜若的所请之位意有所指。

杜若在何勇的示意下自然坐到了齐东的旁座。保镖和助理默契地占满了前排和后排。

“阿嚏！”杜若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全员噤声的车厢内，这么突兀的一声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怎么样？”杜若听到齐东在问她。

“不要紧，没事。”杜若简促回答，如今的她在孔家人面前说话经常会先思索再三才敢开口，就怕被误会又在耍什么手段。面对孔齐东，她知道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远离，一定不可以让人误会她有任何接近孔齐东的心思。

杜若从包中取出一包纸巾，擦了擦脸，又一次听到孔齐东问她:

“工作找得怎么样？”

“还好。还行。”杜若缩着脖子，耷拉着微微湿润的头发答道。

虽然是孔齐东先问的话，但回答他找工作困难重重，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她在变相拜托齐东帮忙找工作呢？她想了一下，模棱两可的回答还是最为恰当。

汽车进入绕城高速后，车内陷入一片宁静的状态。

李行直接把车开到启星集团正门口，正好是中午12点。杜若原先计划在爷爷的坟前，说说话，过生日吃蛋糕，差不多中午又能省出一顿了。奶奶给过她一张储蓄卡，里面有20万现金存款，奶奶把卡交给她的时候，还说道，先用着，不够再找她要。

20万对于如今的杜若来说已经是一笔十分丰厚的财富了。如果爷爷在世的时候，她只要稍微缩紧一点一掷千金的奢侈，单身公寓都不知道能买多少套了。

青南市的房价连年上涨，启星集团房地产分公司在整个亚洲国家都有开发项目，地产走势家中长辈们时有谈及，所以就算纸醉金迷的孔齐若对一块也是耳熟能详。

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没有收入来源，这些零用钱就是她经济上的全部支撑，她最好能省则省。

今天买个生日蛋糕就花了300多，算是这么多天在外吃饭花销比较大的一顿了。结果一口都没吃，就先被雨给淋湿了，今天早上出门还是一片阳光普照，晴空万里，谁想不到中午就下起了雨，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老天就这么不待见她好，连上个坟都不给通融一下？

孔齐东下了车，杜若尾随其后。杜若一下车追上孔齐东说:“哥哥，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谢谢。”杜若说话得体，客气有度。

孔齐东没有应答，静默注视杜若，杜若被孔齐东的眼睛看得莫名心虚，杜若手足无措间，孔齐东朝李行侧下头:“李行，送齐若小姐回孔园。”

“不用不用。”杜若连连摆手，若她享受孔齐东的专车和司机回孔园，就要开始担心会不会惹出什么新的事来，所以这种车钱绝不能省。

“哥哥，你去忙你的，我还要去逛逛街。待会儿我自己坐车回去。”杜若一时情急，没经大脑就扯出无厘头的借口，此刻倾盆的大雨随时有会被淋成落汤鸡的危险，这种天气谁会有逛街的欲望。杜若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说错了，可是已经覆水难收。

杜若思索如何自圆其说补救一下，孔齐东却意外朝她轻扬下嘴角，点下头，没留一句话就转过身，背对杜若绝然而去。

杜若还想着如何圆场，人家却根本没有追究的兴趣，她怎么还是那么高估自己。杜若为内心的失落羞愧懊恼，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放下，为什么还是无法完全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