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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叶玺闭着眼睛，嘴唇紧紧抿着，一直在沉默。

想到小绿豆在客栈说的有不明黑衣人潜入叶赫镇进行屠杀的事，我心情格外的沉重，叶玺想必肯定也收到了风声。既然他不打算告诉我，那我也不好去问东问西。

对于叶玺他们这些久经江湖的人来说，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或许早已经司空见惯。而我自小就在阿爹和兄长的悉心呵护下长大，他们连杀鸡的场面都不曾让我见到过，以致于我光是听到肆意屠杀人命的消息就觉得难以置信、惊恐无措以及哀伤难过。

我……到底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马车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霓二，下车！”树人在外头大声叫我。

我并不急着下车，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叶玺，他依旧闭着眼睛，半点不为所动，不像是要下车的样子。

“霓二，你快点！”树人粗着嗓子，急得跟催命鬼一般。

我搓了搓手，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开口。

“师父，树人说我们到了，你不一起下车吗？”

不知为何，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我叶玺是要重返叶赫镇。尽管不知道他前行的理由是什么，但此去必定是凶险万分的。

我担心，若是叶玺他……

其实冷静想一想，若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去不返，于我来说好像也不过是失去一把可以用来避腥风挡血雨的伞，没了可以再找一把。

然而……我的心就是抑制不住地担忧起叶玺的安危，不知不觉中，他对我来说竟是比想象中的要来得重要。

叶玺睁开眼睛，星辰大海一般好看的眸眼里带着一股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和树人在司空默这里等着，为师去去就回。”

我心下一紧，下意识地问道：“师父你要去哪？是不是要回叶赫镇？会不会有危险？”

叶玺扬了扬眉尖，简洁地道：“不会。”

“那你记得自己小心一点，不要受伤，早点回来知道吗？”

说完我掩唇轻声咳了咳，自觉有点不好意思。明明人家才是师父，是长辈，我说这种话倒是显得有些逾矩了。

再说了，我和叶玺之间关系似乎也没好到那种程度。

叶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了一个“嗯。”字

“那我先下车了，师父你保重！”我压下心中萦绕盘旋的万千思绪，转身下了马车。

外边的树人已经把马鞭递给了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厮，让出了车夫的位置。那小厮见我下了马车，便干脆利落地扬起马鞭给了马屁股一鞭子，驾着马车，带着叶玺绝尘而去。

此去一别，归期未可期。

望着前方马车驶过扬起的漫天飞尘，我心里不禁有点感伤，也说不上为什么。

马车渐渐驶远了，我扯了扯一旁发愣的树人。

“树人，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还要回叶赫镇？那里现在不是很危险吗？”

说来我对叶玺这个人当真是一点不了解，天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那么有魄力，只见过两次面就拜他为师，神奇的是他竟也不拒绝。

当真是一个敢拜，一个敢收。

树人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咬牙恨恨地道：“是魔教的人，他们阴魂不散地缠着师父，一路跟一路闹事。今次还扬言师父要是再不跟他们回去，就杀光叶赫镇的人！”

原来要屠叶赫镇的是魔教，那就不奇怪了。

魔教在江湖上就是邪门歪道，杀人不眨眼的存在，染了不知道多少血债！

让我惊诧不已的是，叶玺这样嫡仙一般的人儿竟与这等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暗黑魔教有所牵连，真是不可思议。

“师父是招惹了魔教里的什么人吗？”我问，“竟然用这么阴险狡诈的手段威胁师父就范，魔教的人还真如说书人所说的那般阴狠毒辣！”

我没有见过魔教的人，但他们烧杀抢夺的恶劣事迹可没少听。

树人握拳，闷声道：“你说的没错，魔教里没一个好人，尤其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左护法琥珀，打不过师父就只会用阴招，是个卑鄙小人！”

我跺了跺脚，急急道：“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啊！”

树人瞪了我一眼，没好气道：“走去哪？”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当然是去叶赫镇帮咱们师父啊！魔教的人那么坏，你难道不担心师父会被他们欺负吗？”

我恼怒不已，树人这家伙也真是的，好歹跟在叶玺身边好几年了，竟然还不如我关心叶玺。

树人瓮声瓮气道：“你别说风就是雨，管好自己就行，师父不让我们跟着定然有他的道理，贸然跟去只会拖累师父。”

我想了想觉得树人说得也有道理。

树人我就不说了，毕竟他武功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我这种三脚猫功夫，去了肯定只会拖叶玺的后腿。

树人提醒道：“警告你等下见了司空先生可不要没大没小，别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

“司空先生？哪是谁？”我好奇地问，叶玺临走前好像也提起过一个什么司空默。

树人耐着性子解释：“司空先生就是这茅草屋的主人，和师父是旧识，脾气有些古怪，你可别随便招惹人家。”

“知道了，这种事我自己有分寸。”我嘀咕道，“说来师父认识的人其实也不少嘛。”

那个顾白居然敢大言不惭说他是叶玺唯一的挚友，明显是在放屁。

树人吼道：“姑奶奶你别嘀嘀咕咕了，乖乖随我去见司空先生，我们可是要在他这里住下的！”

我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意。

我跟着树人进了茅草屋，只见一个穿着绿袍子的白发长者背对着我们，专心的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树人见过司空先生！”树人对着那背影恭敬地道，“练星已经随我师父离开，又要叨扰司空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

“叶玺这个王八蛋！”

司空默骂骂咧咧了起来。

“那王八蛋把我这里当什么了，免费随意进出的酒楼客栈吗？说来住就来住，我的人说使唤就使唤，这个混蛋，挨千刀的……”

树人半句不敢回嘴，只等司空默骂完才陪笑道：“司空先生莫要怪师父，是魔教的人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司空默闻言骂得更起劲了。

“说来说去就是叶玺这王八羔子没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被魔教牵绊住，真是活该！当年他若是跟我一起离开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破事发生，他就是舍不得魔教那个女人，死了也活该！”

“听司空先生这么说，师父他之所以被魔教纠缠是因为情感纠葛？”我忍不住出声问，没办法，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原来叶玺有心仪的女子，那女子还是魔教中人？

“你是谁？”司空默转过身，手上还握着一颗跳动着的血红心脏。

“你……”

我呆呆地盯着眼前这张年轻俊俏的面庞，还以为司空先生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竟没想到是个和叶玺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只是为何年纪轻轻头发就全白了呢？

“什么被我惊人的美貌震住了？”司空默不屑地捏了捏手里的那颗红心，发出怪异的响声，还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有点反胃，背过身去捂住嘴巴。

树人赶忙道：“司空先生她是师父新收的徒弟，叫霓二，是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您别见怪！”

“啧啧啧……”司空默意味深长地道，“树人啊树人，你死皮赖脸跟着叶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答应收你为徒，这小丫头却是什么来头，就当了叶玺的徒弟！”

树人哭丧着脸，这个问题他也想问，然则他没有那个胆子去问师父。

“叶玺的徒弟跟他一样没礼貌！”司空默幽幽地道，“拽得跟天王老子似的，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背着我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我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回头道：“霓二见过司空先生……”

一说完话我赶忙又紧紧捂住鼻子，司空默手上捏着的那颗红心不管是看着还是闻着，都很恶心。

“什么？嫌臭啊？”

司空默说着张嘴咬了一口猪心，鲜红的汁水跟着溅了出来。

我听着司空默砸吧砸吧咀嚼的声音，胃里翻江倒海了起来，我想吐。

司空默似是看出了我的意图，警告道：“你若是敢在我这儿吐，我就让你把吐出来的东西全部都吃下去！”

我吓得一个激灵，撒腿迅速地跑出了茅草屋。

“我说你什么这么没用啊！”

树人很快地出现在我身旁，语气很不满。

“这样就受不了还怎么在司空先生这里住下。”

我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你不觉得那个司空先生是个变态吗？你刚才没看见他生咬那颗带血的红心吗？”

树人不咸不淡地道：“司空先生是个避世的神医，刚刚他手上拿的不是心脏，只是他自己研制出的点心，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怕，不过吃起来是水果味的。”

啊？

点心做成那种样子也是挺变态的好不好！

我皱了皱眉：“你什么知道是水果味的？你吃过？”

树人淡定地点了点头：“吃过！”

我脸色煞白：“若是住在司空默这里是不是每天都要吃这个？”

树人道：“你想得倒美，那是司空先生特制的补药点心，不仅能排毒养颜，还能促进武功修为，他卖一颗给别人要收一百两呢，怎么可能随便给你吃！”

我捂了捂心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是宁愿饿死也不吃那恐怖的玩意儿。

“司空先生刚才对你的印象很不好！”树人道，“等下你进去要讨好他知道了吧，就跟你讨好师父那样做就行。”

我心想像讨好叶玺那样还不简单，直接给银子不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