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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一夜过去了，叶玺一直都没有回客栈。

我有点担心他一个人走了，便去叫树人同我出去寻人。然树人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还觉得我太过大惊小怪。

他说：“师父总归也有自己的私事要去解决，不见个几日实属正常。”

“听你的意思，师父从前经常这样？”我问。

我明白每个生存在这个世间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衍生出自己的关系网。

叶玺再什么翩翩若谪仙，也是这红尘俗世里的一员。他去解决个人私事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不交代一句就不见人影，这对身边的人来说难免有点不负责任。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让人有心理准备不是。

树人讥笑道：“你大可以放心，师父这是正常行为，并非是要撇下你这拖油瓶，任由你自生自灭。”

“我才不是什么拖油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担心师父抛下我们独自离开。”

我被说中心事，只能强颜欢笑。走到叶玺平日里最爱站的窗边位置，往外看了看，除了来来往往的人潮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境界高的人看到的景色和我这等子俗人看到的不一样？

“树人，师父他总是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有一天他真的不回来了？”

于如今的我而言，如果失去了叶玺这辆顺风车，顶多就是和之前一样自己再去雇辆马车，然后一个人启程去临江镇，旅途中增添一些未知的风险，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可是树人不一样，他跟在叶玺身边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感情深厚。叶玺对他来说，应该是赖以生存的依靠，若是被叶玺抛下，应该等同于天塌下来吧。

“当然也会怕啊！”

树人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表情恹恹。

“只是师父那样的人，若真是不想让我跟着，那我也只能死心。”

树人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师父若是想要甩开自己，那是比踩死一只小蚂蚁还要容易的事。能不能继续跟在师父身边，选择权从来不在他这边。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挺看得开。”

我信步走到树人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树人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老实在客栈里等着呗！”毕竟谁也不知道师父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双手托腮，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如今的我和树人就像是鸟窝里两只嗷嗷待哺的鸟崽，望眼欲穿地等着叶玺归来。

在我又跑到窗边，数了不知几遍街上的人头后，忽听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

莫不是叶玺回来了？太好了！

我满心欢喜地冲过去开门，看到的人却不是叶玺，而是一脸惊讶的顾白。

“哟，这不是叶玺新收的亲亲小徒儿吗？你怎知我要来？还特地前来恭迎我的大驾，不错，不错，礼数很周到。”

顾白摇着折扇，笑得春风满面，宛如朗月在怀。

原来是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家伙，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闷声道：“原来是你啊！顾大叔！”

“不然你以为是谁？”顾白合上折扇，往我额头上就是一敲，“都说了顾大叔很难听，叫顾大哥！”

我抚着发疼的额头，瞪着顾白，不悦道：“还能有谁，我师父呗，他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离家出走。”

顾白乐了：“你师父不在啊？”

我不耐烦地挥手：“不在，不在，你改天再来吧，不过改天他也未必在就是了。”

顾白笑吟吟道：“你师父在不在与我何干，我又不是来找他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我指了指自己，微微蹙了蹙眉。

“我和顾大……哥你好像不是很熟吧？”分明就只见过一次，我对他的印象还不什么好。

顾白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十分真诚地道：“所以咯，我特地来找你去喝小酒，尽快跟你熟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白这厮肯定有什么阴谋。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的问他：“先说清楚……谁请客？”

没想到京城的贵门千金也这么扣。顾白笑弯了眉，拍着折扇大方道：“哪能让叶玺的小徒儿破费，自然是我请！”

我掩饰住心中的欢喜，一脸勉强地道：“既然你这么热情的要请我，我自然也不好拒绝……我要去上次那间芬芳楼！我还要一条龙的周到服务！”

顾白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去芬芳楼可以，一条龙服务绝对不行。”

要是让叶玺知道他让两个大男人在他家小徒弟面前跳热辣辣的脱衣舞，非得杀了他不可。

我哼道：“真是小气得紧！”

虽然我压根不缺这点喝酒吃饭的银子，但我很乐意白吃白喝顾白的。

“不知……顾公子能不能顺道带上我？”在屋里完全被我和顾白当成隐形人的树人幽幽地插了一句。

“那肯定不行！”顾白一本正经地道，“小树人若也一同去了，那谁在这里等你师父。”

树人语气哀怨：“顾公子，其实师父他不用……”

不等树人说完，顾白已经推着我出门了：“快点，快点，去晚了就没位子了。”

一直走到客栈门口，我都还能听到树人那委屈又幽怨的声音。

“顾公子你偏心！！！”

芬芳楼

顾白这小气巴拉的家伙不坐包间，和我面对面坐在一张窄小的四方桌，就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一碟瓜子。

还以为能吃上山珍海味，狠狠宰顾白一顿，没想到他寒酸成这样。

我一边懒洋洋地磕着瓜子，一边随意得问：“直接点吧，你带我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顾白笑道：“目的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想和你套近乎，拉近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得了吧！”我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丢，“我看你就是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人陪着，让你显得不那么像孤寡老人！”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顾白摇头叹息道，“谁让我没你师父那样的好福气，收到你这般聪明可爱的小徒弟。”

“你眼光还挺不错。”我心里美滋滋的，毕竟夸赞的言辞谁不喜欢听。

顾白扬了扬唇，继续吹捧道：“我自看你第一眼就知你与一般女子不同，若你没有拜叶玺为师，我肯定就收你了。”

“有眼光，有眼光！”我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的瓜子又继续嗑起来。

“叶玺这次要去临江镇？你也跟着一同去吗？”顾白漫不经心地问，“听说江湖上很出名的那个剑神要在那里参加擂台赛。”

一听到剑神我便来劲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我当然会去啦，你不知道我早就想见剑神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心里想的一般英俊不凡，气度翩翩。”

顾白道：“你好像很喜欢剑神的样子？”

我忙不迭地点头：“我本来就很喜欢剑神啊，还曾经给他写过五百多封的情诗呢。”

虽然实际上我亲手写的只有一封，其他五百封都是府里的下人抄的，但总归是我本人的意愿不是。

顾白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喃喃道：“看来你眼光不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顾白在呢喃什么，自顾自地道，“你认不认识剑神啊？知道他的英勇事迹吗？我想听！”

顾白道：“我一向都只注意江湖上的各路美人，剑神这种粗人我怎么可能会了解。”

我冷哼：“大色魔一个！”

顾白嬉皮笑脸地道：“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师父那般清纯，面对美色能够临危不乱，我曾经还以为你师父他是个和尚呢，哈哈哈！”

我正色纠正道：“我师父那种叫正人君子！”

顾白点头认同：“没错，你师父是君子，是最好的，你知道就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懒得和顾白废话，眼见瓜子也嗑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一两口，正准备告辞离开，就看见一身红衣的霍渺渺朝这边施施然地走来。

娘啊，不能让霍渺渺看到我！否则就死定了！

我下意识地钻到桌子下躲起来，要知道花灯会的时候我间接地破坏了霍渺渺和叶玺的幽会，她肯定恨死我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顾白低头看我，眼里满是困惑。

我急急道：“嘘，坐好来，别看我，别和我说话，就当我不存在！”

顾白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兄，喝酒也不叫上我！”霍渺渺大大咧咧地道。

“师妹，你怎么也在叶赫镇？”顾白有点意外，他并没有收到霍渺渺在叶赫镇的消息。

“只许你老是粘着小叶叶，不许我追着他跑啊！”霍渺渺自来熟地在顾白身旁坐下，掰了颗花生就往嘴里丢。

顾白沉声道：“你不要老是跟着叶玺，他不喜欢。”

霍渺渺脆生生地道：“他不喜欢，我喜欢，师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小叶叶，为什么不帮帮我？”

只要对着霍渺渺这个师妹，顾白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都跟你说了，叶玺有心上人，他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心上人是谁？”霍渺渺气极，举刀就朝面前的四方桌砍去，“我去干掉她便是。”

四方桌被凭空劈成两半，缩在角落的我无处可藏，彻底暴露在霍渺渺的视线里。

“霓二！”霍渺渺咬牙切齿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