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语不是很想过去，可是不过去的下场更惨，她不得不去。

慢吞吞的吃完碗里的粥，她一步三挪的挪到了卧室，楼云谌正在洗澡，门没关严，稀里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宋闻语坐在床上等了两分钟，还是忍不住想要掰扯掰扯，她凑到浴室门口，偷偷打开了一条缝，也不往里面看，自顾自的说:大小姐今天状态比昨天还差。说是你?楼云禾他爸妈不给嫁妆，楼总，盛家给的彩礼你不是也拿了吗，干脆你给大小姐出嫁妆算了。

我有病？楼云谌停了水，在一片云雾缭绕里微微皱起了眉头，进来。

我不进，我小姑娘爱面子，怎么能去看你洗澡？

偷看不算看？楼云谌都要气笑了，滚进来。

宋闻语有些不情愿，因为她真的没有偷看，打开门缝也是为了更加清楚的跟他说话。

可是自恋狂楼云谌好像根本不信她的辩解。

我真没看，我多余看你这两眼，又不是没看过，你屁股上长得那颗痣我都清清楚楚，干嘛非要偷看你？

她一边嘟嘟囔囔的解释一边不情不愿的进去，里面没开换气，闷热，不过好在水汽蒸腾，也看不清楚人。

楼云谌已经洗完了，大大咧咧的坐在浴缸里，屈起手指敲了敲边檐，过来。

不好吧？宋闻语磨磨唧唧不想去，一个短袖脱了三分钟都没脱下来。

虽然心里有觉悟，但是对于这种事，她还是本能的排斥。

可楼云谌脸色已经沉下去了，别让我说第二遍。

唉。

宋闻语老老实实的脱了衣服，赤条条的往浴缸里走，走到一半儿，还很讲究的折回来刷了个牙。

浴缸很大，但是装两个成年人还是有点儿挤，宋闻语小心的缩在角落里，尽量不跟楼云谌接触，并试图用话题转移他的视线，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吗？楼总，你那么有钱??

没钱。楼云谌冷冷的说一句，身子往前一倾，猛的把人拽到了怀里，你躲什么？

我没躲。事已至此，腰被人掐着，想跑也跑不了，宋闻语开始胡说八道，我就是有点儿害怕。楼总，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你确实已经结扎了对吧？

为什么这么问？

宋闻语没答，又问:结扎是不是绝对生不出孩子？

理论上是，但凡事总有意外。楼云谌已经开始动手动脚，这种时候他总是显得宽容。

虽然他动作温柔，但宋闻语一想起楼云柯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害怕，那我要就是那个意外，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

生下来，我又不是养不起。楼云谌似乎是闷笑了一声，只不过??

我不生。

没等他说完，宋闻语就率先表明了态度，恳切的抬头看他，要不你还是做点安全措施吧，嗯？

不生？楼云谌慢慢眯起眼睛，手上力气陡然变大，突然暴躁的想打人。

他冷冷的注视宋闻语:不想给我生孩子？

他状态不对。身上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宋闻语本能的有些害怕，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清清楚楚，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之前还有她一点爱恋维系感情，可是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

这种情况下，再口不对心的讨好他有意思吗？

她嘴唇动了动，怔怔的望着楼云谌，声音干涩的要命，我不想。

为什么。

因为??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楼总，一开始说不让生的是你，提出来拿钱买我五年的是你，要我认清自己什么身份的是你，现在再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想给你生孩子不太合适吧？

宋闻语心脏陡然放空，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她看着楼云谌阴沉的脸色。突然就觉得没意思。

所有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又来假惺惺的装深情，不恶心吗？

楼云谌是在为她不肯生孩子生气，还是在为掌控不了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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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闻语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放到楼云谌脸上。她看着这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恍惚道:是你不肯给我一点希望，楼总，还有二十二个月，等这点儿时间过完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别再增添筹码平白惹人难过了。

楼云谌气极反笑，各走各的？合着我做了这么多，还是留不住你？宋闻语，你有没有心啊？

原来是有的。可是后来碎掉了，怎么粘也粘不起来，楼总，你应该清楚的，那颗心，是被你亲手摔在地上的不是吗？

宋闻语！楼云谌低吼出声，胸膛剧烈起伏着，在忍耐着巨大的怒气。

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不愿意给你生孩子？呵，真是可笑。

宋闻语感觉她现在就是在拿一把刀往自己心脏上插，她疼，但也痛快。

楼云谌，你有什么脸面生气？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你该不会忘了你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吧？我是有多不要命才会继续沉沦啊？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我不否认爱过你，但那是曾经，假如你一开始就说明白只是把我当替身，不会爱我，我何至于被你折磨这么多年？

你觉得这是折磨。

不然呢？你家里养着我，外面养着不知道多少个女人。楼总，你不觉得恶心吗？我恶心，我只要一想到你的身体曾经也覆在别的女人身上，我就恶心的要命，可是没有办法呀，我得活着，我得任你采撷，我得为我的无知付出代价！

楼云谌沉默不语，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水温渐凉，宋闻语一颗心也冷的要命，她看着楼云谌，突然觉得非常爽快，把心里话说给当事人听，真的解压。

就这样吧楼总，既然我已经签了那种条约，就自然会遵守约定，当然了，您大概也不会允许我违约，这样也好，咱们心里都有个数，我不再说爱你恨你这种屁话，您也不用委屈自己刻意来亲近我，您什么时候想上床了就来找我，我没有别的用处，也不想有别的用处，咱们安静的过完这两年，好吗？

她几乎是在恳求，头压的低低的，不敢抬头，怕被楼云谌看见满脸的泪水，她说出这种话，完全就是在扎自己心。

可是爱也好恨也罢，所有情绪在楼云谌这个怪物面前都毫无用处，倒不如大家说的明明白白。

宋闻语承认她今天晚上有点冲动，可是楼云谌的语气又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呢？

她难道就必须按照他的想法办事，被他控制的死死的。然后等金旎来的时候彻底被打入地狱吗？

她不愿意。

情情爱爱，哪有活的舒坦来的重要？

楼云谌一直没开口说话，宋闻语不敢看他，颤抖着手脚从浴缸里爬出来，身上冷的要命，她慢慢的往门口走。恍然觉得应该再多说点儿什么。

她停住脚步，声音惨然，楼总，我以前特别想你天天回家，什么都不做都可以，我就是想多看你一眼。哪怕是你的背影，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你的教育很成功，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谨记自己的身份，所以啊。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频繁的出现在我面前了？有什么意思啊。你也为难我也为难，大家心里都不舒坦，何必呢？对吧，你假惺惺的应付我，我还要假惺惺的再应付回去，特别累。

她努力的吞咽一口口水，艰难的说:就这样吧，您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您想要我做什么也尽管说，我既然拿了你的钱，就一定会让它物尽其用。

??你想要钱？楼云谌开口，声音嘶哑。

宋闻语眼泪流的凶，她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努力让声音不那么抖，不然呢？不然谁会签下那么蠢的合同？楼总??

出去。楼云谌疲惫的闭上眼，宋闻语，滚出去。

好。

宋闻语僵硬的走出去，合上门，把浴室里的情绪全都关住。

她浑浑噩噩的躺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楼云谌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但头脑还算清醒，表情也很稳重。

他只是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钻戒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扔进了马桶。

硕大的钻石掉进水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噗通声。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