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爹见赵清珩不话，知道她在等着自己开口。

他缓缓闭上眼睛，按下心头起伏不定的情绪，再睁开，眸中满是无奈与凄凉，原本就苍老年迈的身形此时看着越发孤寂与心酸。

“此人名叫赵枫，字丹儒，金陵人士，生于官吏之家，祖上曾有一位远亲表姐嫁入皇室，后因不得宠，郁郁而亡。赵家虽然与皇室牵连甚浅，但仔细论起来也算沾亲带故，故赵家三代过得还算富足。赵氏一族虽然不能算正儿八经的贵族，但在寒门庶族中地位颇高，受人敬仰。按理，赵家有这样的家世，后人应该有所成才对，可赵家三代都不是很出挑，虽然都在官场上混，可混来混去尽是些官吏，到了赵枫这辈，好不容易做到了府丞的位置，已经算是赵家三代里官职最高的了。”

章老爹双手负在身后，语速极慢，语气不辨喜怒。

“赵家人本对赵枫寄予厚望，指着他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娶一个名门贵女回来，好让赵家从寒门庶族中脱离出来，彻底挤入名门贵族之粒可惜，不遂人愿，这个赵枫啊，年轻时也是一个眼界甚高的男子。”

到这，章老爹上前一步，轻轻推开罪己居的大门，一条笔直的石子路迅速在眼前平铺开来。

石子路的旁边搁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铁鼎，几支摇曳的火烛和青烟不断的檀香正静静插在大鼎的香灰里，袅袅烟气扑面而来，让人心生畏惧。

此时色已暗，石子路的尽处看的不是很真切，那里像是立着几座厢房，厢房门口高高挂着几个破旧的灯笼，烛火摇曳，隐隐透着一抹阴森诡谲。

赵清珩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远处的厢房，红唇微动，唇齿间缓缓滑过外祖提起的这个名字。

“赵枫。”

心头微悸，冉冉而起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是胸口缺失多年的那一块碎片刹那间归了位。

她有一种直觉，外祖口中的这个赵枫和自己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问祖父，章老爹便又开了口。

“这个赵枫自饱读诗书，又写得一手好字，虽然入仕为官，却从不曾沾染官场上的恶习。闲暇时他总喜欢窝在府内埋头练字，一身清朗，也算官吏中的一股清流。二十岁那年，先皇意欲巡北，身为府丞的赵枫恰巧被选中，随先皇一起北下。可惜到了北地后，时不利，他们遇上地动，赵枫乃一文官，不懂自保，地动过后虽侥幸活了下来，却与先皇的队伍走散。他饿着肚子朝南走了三，最终昏倒在了璧山脚下，这时，一个气性甚高，立志进宫当御医的女子救了他。”

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沉沉望向身旁的赵清珩，轻轻一叹，迈步向石子路的尽处走去。

“那个女子姓章，名月儿，当年和你一样，刚满十六。月儿自长在壁山上，从未见过江南的俊俏男子，自从救了赵枫后，便对他一见倾心。两人朝夕相处了半年，日久生情，最终定下白首之约。”

听到这里，赵清珩蓦地睁大双眸，颤着声音问道：“阿公，章月儿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