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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

唯一在高婧眼里留下印象的，是方树见那双黑色的眸子。

幽深极了，一望不见底，什么情绪都藏在那之下，让人看不清楚，每每在高婧觉得自己离他很近的时候，又总会发生点什么，让她重新看清楚，她离他甚远。

是不是错的？那样匆匆忙忙在一起，那样没道理的有好感，是不是太轻率了？

他是不是，并不期待这样的生活？

真是糟糕透了。

高婧垂着眸看路边来往的年轻大学生，进入大学城之后，小吃铺和衣物颜色亮丽的年轻情侣随处可见，像是大学的标配。

刑侦大学临近的大学有二，三所大学坐落下来，占地几乎囊括整个区，于是这一个区就干脆被戏称为大学城，附近的出租屋也都全是在校学生包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这里就是和别的区不一样，它的生命力旺盛，连爬山虎和红砖矮墙都一一有种特殊质感。

“开进学校里？”高婧看了眼，方树见正准备往隔壁艺术学院进去。

方树见正要说话，舍友催促的电话就来了。

“老幺你动作能再慢点吗？我们东西都要搬完了——”

说话的人声音爽朗，还带着明显的不满。

紧接着他就被打断了，另一道温润些许的声音响起：“你不用进学校了，直接去饭馆等我们。”

“……我还有事，就不一起吃饭了。”方树见看了眼高婧，收回视线说。

“不是，还没毕业呢，你就这么忙了，以后还见不见了？”

“你闭嘴。”另一个人斥了句，然后说，“李贺准备回陕西老家，晚上就动身了，这可能真是最后一面。”

方树见现在才想起来，歉意的说：“我给忙忘了，他前几天跟我说过。”

“那你到底是来还是不来？我们位置都定好了。”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却是想去的样子。

高婧沉默着，他从不提起自己的朋友，但原来，他有这样的朋友，只是不和她说而已。

这是陌生的、平凡的大学生样子。

和那个在现场时显得沉冷的方树见全然不同。

她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他的生活。

“去吧，侦探社我自己回，不是什么急事。”高婧的情绪有些低落，“你开车别喝酒。”

方树见觉得高婧的情绪好像更糟了，正要说什么，就被激动的张青打断。

“姐姐？是不是姐姐？”最先说话的男孩声音上扬几度，几乎要破音，“老幺你不够意思！姐姐都到校门口了不一起吃饭吗？”

就知道高婧一出声会让张青犯病，方树见忍不住无奈，但又觉得散散心也好，于是问：“你们多少人？她不喜欢人多。”

“不多不多，就我们自己人！”

方树见看向高婧问：“既然不急，那就先去陪我送个行？”

为什么？不是从不和她说这些的吗？

“我连人都认不全……”高婧诧异之下都忘了自己还在芥蒂方树见的做法。

方树见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说：“都是我朋友，应该还有秦羽，就没有其他人了。”

属于朋友的范畴吗？

“不去。”高婧冷下脸摇头，想开门却没能打开，他没开锁，“开门。”

“又生气了？”方树见的声音里带着笑，“因为饭局吗？”

你管我。

“突然想起来工作事多。”高婧严肃的说，“你最好别惹我。”

听起来好像还挺认真。

方树见含笑的说：“真是工作？”

“你管我？”高婧不耐烦的拍了下门，自己抠门上的小锁。

被凶了的人还在笑，眼睛泛着微微的亮光，声音柔和：“刚刚跟你一起住的时候，我总觉得力不从心，你对我像是对后辈，我要求要新的床，要换新的窗帘，你都说好，看我的时候也像是看着小孩，总是对我笑，却什么别的情绪都不表达给我。”

高婧手上一松，转头看向他。

因为都是些小事，而且那时候……你本来就是年纪比我小的弟弟。

看着他温柔下来的眉眼，高婧心里一软，莫名其妙的消了些气。

“后来你突然开始和我拌嘴，因为一件小事瞪我，在家务事上耍赖撒娇……我觉得很高兴。”方树见笑着看她，轻声说，“之后你的犹豫和试探，都像是裹着酸涩滋味的糖果，熬过那一层软倒牙的皮之后，里面就都是甜。”

“原来你也会爱上我——这是我十年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面前正在迈向成熟男人行列的青年神情轻松，带着让人不自觉跟着他一起嘴角上扬的明显愉悦。

他是真的很高兴，那种不同于以往的快乐散发出来，像是吐着蜜的花蕊，连呼吸间的空气都是甜的。

可这样的美好到底是假象还是真实？

如果是真，他又会给几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