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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夜幕中，繁茂的树木群魔乱舞，在车灯下留下一道道不详的阴影。

方树见沉默的行驶着车子，渐渐将黑幕笼罩的树林抛在身后，进入闪烁着陈旧路灯之光的区道。

最终这些无人之境的黑暗都从眼前消失，前途后路皆是一片明亮。

进入市区之后，倒是遇上了第二波晚高峰，加班的人们、上完晚自习的学生都在这时候准备回家。

看着人来人往和不断的车流，高婧反而觉得心情平和了许多。

不管世界的黑暗面有多少，有多可怕，平常而积极活着的人们，永远不会少。

堵了半个小时左右，刚刚启动车子，方树见的手机铃声就响了，很平常的纯音乐，但又不像是系统音。

“帮我接一下。”腾不出手的方树见扫了眼高婧。

高婧微顿：“你手机在口袋？”一边说着，她扫过方树见的衬衫和浅灰色西装裤，有点下不去手。

“包里面。”方树见笑了下，“后座。”

……随口一问而已，怎么又那么好笑？

她解开安全带爬去后座拉了包过来，重新系上安全带后才翻找手机。

“外面那层。”

“奶奶打来的。”高婧握着手机，莫名的有点心虚气短。

方树见嗯了声：“你接。”

长辈的电话能不接吗……

高婧清了清嗓子：“奶奶？”

“阿婧啊，我们方方最近有没有给你惹事？”

“没有没有，他很听话……帮了我很多忙。”高婧更别扭了，越说越像是三辈人，诡异的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她还……

跟这个后辈有亲密接触。

“他不惹事就好，要是给你惹麻烦，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教训他！”

高婧干笑。

“对了，上次方方说你受了伤，前几天又晕倒了一次？”方奶奶担忧的叹息，“阿婧啊，要是扛不住了，就算了吧，你个姑娘家的，老这样下去怎么办？”

“我没事，你别听方方胡说，就是忘记吃饭……”

“看看，一个人生活连饭都忘记吃了，这怎么好？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不得难过成什么样？”

高婧插不上话，只得承诺以后再也不会了云云。

之后话题也一直在高婧身上，方奶奶也不提打电话来是干什么。

直到停好车后，方树见才从高婧耳边拿过手机，开了免提问：“奶奶是不是又没去医院定期检查？”

方奶奶立马说：“青田不在医院，我才知道以往我做的检查是额外收费的，vip待遇——我就想着身体也没什么问题，还是不浪费那个钱了。”

闻言，方树见和高婧都顿了顿，尤其是方树见，他心情复杂的嗯了声，说：“但普通体检还是不能落下，万一有什么也好尽早治疗。”

“有朋友一起去，你放心吧。”

方树见笑了下，温声说：“新朋友？”

“哎，跑步认识的，比我还小十几岁，人可真好。”

“那等空下来了，一起吃顿饭吧。”方树见还是叮嘱说，“平时没人在家，别带不知底细的人回家……”

某一刻，高婧竟然在方树见身上看到了几分陌生，但并不让人难过，这是温暖的陌生，属于他对待亲近家人的时候。

与任何时候的他都不太一样，他眼里也带着温柔的笑，暖的像是六月的太阳。

和任何普通的、没有遭受过创伤的人一样。

手机里传来方奶奶不赞同的声音：“没那么多坏人，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对了，也看着点阿婧，她跟她爸一样，查起案子来就不知道照顾自己。你是她弟弟，她还没有男朋友，你能帮的就帮一点……”

“奶奶。”方树见紧皱着眉，表情严肃的打断了方奶奶，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高婧吓得回过神，连忙抢过话头：“奶奶，我们要上电梯了，过几天我带方方回家看您，先挂了啊。”

随着电话的“嘟”声落下，高婧才慢半拍的看向方树见，对上他的眼神后，又迅速转开头摸了摸后颈，不自在的说：“很晚了，还要跟莫角说游轮上的案情报告呢。”

“现在的手机在电梯也能打电话。”方树见扯了个笑。

高婧清嗓子：“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刚刚只是想跟奶奶说，还是应该保持警惕心，免得被骗子钻空子。”方树见好笑的望向高婧，“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哈？

高婧头疼的眯了下眼，解安全带开门出去，一气呵成，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