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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妤听到却是出奇的淡然，一整理发饰，前去书房。

在门口，程妤一作礼，“爹，妤儿来了。”

“进来。”

语气冷漠，程妤眼神示意让小琳留在外面，自己轻步进去。

果不其然的，书房没有一个家丁，程俨严肃的端坐在桌前，看她进来也未展好脸色。

她就默立在那里，低着头，就那么僵持半晌，程妤站的脚有些发麻。程俨才缓缓开口，“你可是疯了？”

“女儿没疯。”

“没疯你敢主动提出和亲！你可知嫁去边境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他的怒火不无道理，自己宠了十多年的宝贝，竟说要嫁去边境，还是从未与自己商讨，真是疯了！

程妤轻微叹气，“爹，是女儿不孝。”

程俨心瞬间软下来，“我知晓你是为了程家，不过爹怎么能牺牲你的幸福呢，爹无论如何都会先保护你啊！”

她低着的头抬起来，面上挂着笑，这可能是出事以来，她第一次笑，“爹，只要你没事，程家没事，我怎样都没关系。只是以后可能没法陪着您了，还请如果您有机会，定要去境外看我，好吗？”

程俨没有回答，果然自家女儿是全天下最优秀的，他却有些顾虑，“你可曾见过秦濯了？”

程妤一愣，怎么突然提到秦濯，这个名字仿佛成了她心口的伤，只觉念到就堵得难受。她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见过了。”

“他可曾说些什么？”

“未曾。”

程俨叹气，“有些事你还不清楚，现在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程妤听完，故作淡定的走出书房，只是在房间再次大哭一场。

有时候时间就是很奇妙，在还充裕的时候，在彼此还坦然的时候，总会雾里看花，而当面临分别，却能看的格外清澈。

程妤不止一次后悔自己的犹豫，痛恨自己曾看重的名声，只是都晚了，他们已越离越远，远到在对面也不能淡然一笑。

很快，五月过去，六月眼见着临近，谁都知道，今年的六月，燥热的不仅是天气，还有人心。

按照惯例，在和亲前几日，境外使臣来到都城，皇上设下盛宴，并邀请名门大臣出席，其中最重要的自然还是程妤。

当晚，程妤打扮精致，抹上胭脂盖过苍白，让她显得有些朝气。

程俨带她进宫，路上却一句话也没说，他第一次如此抗拒带她出席宴会，只觉从今日后，便真的见一日少一日了。

程妤心里却是同样的忐忑，她忐忑的正是下车后，碰巧正见到的那个少年。

那个正站在门口与人攀谈的少年，今日他穿的一身墨蓝色长衣，衣中的点缀也是相得益彰，尽显名门风范，面上带笑，周围只要经过的女眷无不注视着他，偶和他有一对视，瞬间羞红着脸，匆匆离开。

他总是在人群中最亮眼。

秦濯回眸，却对上正看着他的视线，一怔，随后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温柔，好像要化作水溢出来。

与他交谈之人觉得诧异，顺着目光看来，粲然一笑，“程大人，别来无恙啊。”

程俨礼貌一作揖，“朱恒大人，近日可好？“

“好，听闻前几日大人身体不适，现在康复了我也就安心了些。”他仔细瞧了眼旁边的姑娘，赞赏的点头，“这就是您最骄傲的程妤吧，长得真是秀清，如果不是过几日要和亲，我定介绍与我徒儿秦濯，绝对是郎才女貌。”

程妤只觉身体一僵，攥紧了衣袖。

秦濯看出她有些不安，“师傅，时间不早了，咱们早日进宴吧。”

“是是，那程大人我就先行一步了。”

程俨看着他们走远，偏头心疼的看了眼程妤，“可以不用忍的那么辛苦，能打声招呼的。”

“我怕打完招呼，真的忍不住想和他离开。”

盛宴中，程妤因为是主角，自然坐在最靠近皇位的地方，而对面则是秦濯。

他们两人没有一次对视，却又心照不宣的想着彼此。

酒过三巡，皇上高兴，“程妤为国分忧！朕也是看着你长大，过几日便要远嫁和亲，朕赐你一杯！”

程妤立马站起来，再跪拜，“谢皇上。”

很快大臣门纷纷来向她敬酒，程妤以茶代酒，听着他们一个个疏远的客套，心里有些不耐，只为了面子功夫。

而当所有大臣都敬完酒时，唯一还在位置上端坐的，就显得格格不入。

皇上一皱眉，“怎么？秦家不恭喜一下吗？”

所有人看向秦濯与秦傲，只有秦濯看向程妤。

秦傲立马要站起来，却被秦濯拉住，“我去吧。”

他诧异，秦濯向来最讨厌面子恭维，怎么今日主动去敬酒了？

程妤看向他，两人今日第一次对视，瞬间的感情翻涌，她慢慢站起来，却端起真正的酒杯。多希望时间放慢一点，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而她知晓，他是来恭喜自己和亲。

秦濯走到还剩两步时停下，一作揖，“程小姐定要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要多想些开心之事，多吃些，平日不要太过操劳，如若有事尽管来找我就可。”

他未提和亲半字。

他用唯一的机会，说出自己对她叮嘱，每一个字源自真心，每一个语气都饱满深情。

程妤眉头轻皱，勉强一笑，“谢秦少爷。”

说完一鞠躬，秦濯向前一步，鞠躬同时突然用手挡下她的酒杯，小声，“别喝酒，你又不会。”

她心里一紧，回答，“嗯。”

两人同时起身，秦濯借着骚乱，看着她轻声，“等我。”

说完对她一笑，而后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撤回一步，作揖，离开。

程妤想着他刚才的话，心里不免重燃起希望，他会不会有什么办法，明知不可能，他的一句话还是牵动着她的心。

哪怕只有一点机会，她也会抓住，和他在一起。

只是她不知，他的办法，保全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