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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一点都不好！”

念初瞳紧紧地抱着她，在酒精的作用下，卸下了所有伪装与防备，第一次像这样对着别人大声抱怨和哭诉——

“从一开始就让我一个人，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你们都这样……”

“都是半路丢下我就走，让我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我很想，但我也好害怕啊！”

“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么黑的地方，你们说走就走，我根本就不知道方向，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走下去？”

……

手一下接一下地抚着念初瞳的后背，等念初瞳都把话吼完以后，她在缓缓笑了笑，轻声道：“你不是一个人，瞳瞳，你看——你还有泰熙，还有我，还有镜小姐。”

“镜……小姐？”

念初瞳许是累了，直接趴在了她的肩膀上，费力地睁着眼皮，“镜小姐，我对不起她……她也好强，我好害怕……为什么她们都那么强，而我……我只能看到他们的死，这有什么用啊！”

一边抱怨着，抱着她的手动了动，念初瞳这才发现，柯芷柃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长了这么多，都已经超过腰线了。

“咦？柯柯，你的头发……”

念初瞳打了个嗝，又是一阵浓烈的酒味涌出，呆呆地把玩着她的长发，念初瞳用那迷迷糊糊的声音继续道：“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的？我明明只有……只有几天没有见你啊！”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的头发当然长得快了。”

她收起了诧异，低低笑了一声，越发把念初瞳抱得紧了。

“天上……你果然去了天堂。”

念初瞳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像你这么好的人，一定是去天堂的。”

“好了点吗，瞳瞳？”

她松开了手，把念初瞳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在床边坐下后，又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还有好多呢！”

被她放在床上的念初瞳并没有急着躺下，而是抱住她的胳膊，嚷嚷了起来：“柯柯，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短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好多事……童玲！现在就睡你床位的那个童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明明那么讨厌她，讨厌她伤害过你，但那天，我看到米丝蒂要把她烧死的时候，我慌了……于是我救了她，我救了一个我讨厌的人……”

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念初瞳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激昂逐渐趋向于平缓了：

“我后来发现啊，原来她也是一个很寂寞很可怜的人呢……弟弟妹妹被害死了，爸爸妈妈背了锅，她没有家人了……她是真的只有一个人。”

“还有哦，童玲伤害过你的事情，我都没敢和泰熙说……对于你的死，其实更受打击的人应该是她吧？我怕她激动起来，会把童玲给撕了呢！”

说着，念初瞳又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语气又变得有些无奈了：“还有睡在权泰熙上铺的梁楚蕴，那个小丫头真的好聪明，长得也好像你啊……让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你回来陪我了。”

静静地听了半晌，直到听完这最后一句后，她的身体才明显一顿——

原来是这样……

她初来报道的时候，念初瞳表现出来的友好与体贴，只是因为她像一个故人；

原来念初瞳从一开始躲着她，是因为不想触景生情。

包括现在念初瞳的抱怨和表露出来的所有情绪，根源都是因为她长得像柯芷柃。

“但是瞳瞳啊……”

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无奈与劝慰：“每个人生在世上，都是特别的，你不可以把别人当成是另一个人的代替品哦，这可是很伤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

念初瞳“嗯嗯嗯”地点着头，激动地应着：“所以我很害怕和她接触，因为我……我一看见她，就总是忍不住想起你。”

她从来都是一个胆小鬼，对于害怕的事情，她会本能地躲远，哪怕是那人对她有什么误会，也不愿意她自己凑上去受伤。

“害怕是没有用的，瞳瞳，往前看吧，回头只会让你停留在原地的。”

她听着念初瞳的话，眸子微微一沉，轻声一叹，一边抚着念初瞳的头，一边劝道：“听话，好好睡一觉，睡醒以后，就是新的开始，去好好和她们相处吧。”

“新的开始……其实我在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念初瞳轻笑一声，忽地抬起了头来，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真挚又灿烂的笑容来。

在来到弗朗西斯学院以前，她上的是私立学校，有专人的照顾与教导，除了那些并不理解她的同学以外，她的生活几乎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

因为死去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她。

但来到这里以后，都变了——

在遇到柯芷柃以前，她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是完全不了解的。

但现在，她什么都看到了，看到的也更多了。

她看到身边的人，在她的提醒以后躲过了第一次死亡，但还有下一次；包括她自己本人也是，她明明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也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了一次。

但为什么她会醒过来？

而且在她醒来以后，被告知那只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真实到让人害怕的梦。

“柯柯，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

越发觉得头沉得厉害了，念初瞳松开了手，缓缓躺了下去，昏昏欲睡地半睁着眼，望着站在床边给她盖被子的人，轻声承诺道：“我会变强大，保护好泰熙，保护好我在乎的人的。”

“嗯，我等着。”她的手伸了过去，轻轻摸了摸念初瞳的脑袋，笑着回应道：“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眼皮已经沉到睁不开了，念初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知道念初瞳已经睡着了，她这才离开床边，弯下腰，开始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罐。

啪。

门忽地被人打开，她一惊，赶紧望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叫那人别吵了念初瞳睡觉时，那人却先一步把灯打开了。

“梁楚蕴？”

童玲站在门口，望着宿舍里正在清理垃圾的梁楚蕴，眉头一蹙，沉声问道：“念初瞳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