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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躁热，明南在小巷外绕了半天才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一路走过来微微出汗。

“遗落的时光”没有开门，墙上挂了个粉色kitty猫留言板，上面写着：店主有事，下午就回。后面还画了只萌萌的小猫，明南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转过身看到角落里放着一盆绿葱葱的盆栽，零星打着几朵花苞，他站在并不宽敞的楼梯间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纷乱的心情突然变得安静。

他对安然说约了人只是借口，事先并没同何路歌联系就来了，虽然扑了个空，但何路歌上午去见李知落，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明南没有等太久，十来分钟后何路歌抱着一束花走上楼，看到懒散地靠在窗台前的男子愣了：“你来了？”

她更想问的是，你怎么来了？

明南摇摇头，不满意地说：“就算不欢迎我也不要太明显，我来找卢卡斯。”

何路歌缓缓走上最后几层台阶，把门打开后遗憾地说：“太不巧了，卢卡斯不在，你可以进来再说，欢迎光临。”

明南吐了口气，仿佛要把不开心都留在外面，才走进去。

工作室里光线充足，样样材料杂而不乱，何路歌把花束放在长桌上，找出店里的茶壶烧上水，却发现只有几个花茶包。

“花茶可以吗？”

“给我水就行。”

明南挑了窗边的椅子座下来，看她将花束插到瓶子里，又顺手整了下陈列柜里的小物件，就是不看他。

大概是上午出去办事，何路歌把头发高高束起来，擦了点颜色鲜亮的口红，也不再是四年前偏青春可爱的穿衣风格，一身套装格外干净利落，明南一手撑着头，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你该请帮手，一个人太辛苦。”

“请了，不过都是短期来帮忙，反正也就暑期报名的学生多。”

顾客都是老相识，三两个人坐下来搓搓泥巴，抓一把亮晶晶的珠子串上半天，再跟着年轻美丽的店主学学古老的的叶脉画，时间频率变慢，很能调节焦虑的情绪，休闲消遣的好地方，所以何路歌并不像他想得那么辛苦。

水很快烧开了，何路歌端着杯子过来放在明南面前，想也知道他就是来找她的，无论过去怎样，他们即将开展时间不定的合作，或许还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缓和的关系有助于继续合作。

水太烫，明南看着杯子说：“我记得你当时租住的房子主人是位女士，她好像有个儿子叫卢卡斯。”

他回想过下关于卢卡斯的资料，似乎提到他是母亲去世后回国，难道是他见过的那位女士？

谈到过去是避免不了的，何路歌点点头：“是的，出了些意外，卢卡斯的母亲去世了，当时我刚好要回国，她把卢卡斯托付给我照顾。”

简短的两三句话就将那段灰色记忆带了过去，是的，意外，伴随意外到来的还有混乱，何路歌悲愤地发现，因工作未能结束暂时还不能和她一起回国的男友，在两人发生了相恋以来第一次争吵后，突然有紧急的事需要回国处理抬腿就走了，他们甚至还没有和好，两人谁也不曾先低头。

她没有茫然哭泣的时间，匆匆回国帮卢卡斯的的妈妈处理官司麻烦，后来就是努力在这里站住脚，等待卢卡斯回来。

明南看出她不想多说，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没想到那时候我和他没碰面，到了国内反而有缘遇上，看来都是注定的。”

确实如此，在邮轮上偶遇已是意外，谁能想到他会因为卢卡斯到到这里呢？

明南一直以为，当年结束进修的她回国后会回家乡南源，他甚至去南源寻找过她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后来，他才真的相信，要在通信发达的现世纪也把一个人弄丢是很容易的，何路歌不见了，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于他而言，本以为是一次短暂的分别，没想到是永远的告别。

你知道吗，我去南源找过你。

明南很想告诉她，更想问她选择在这座城市落脚，有没有他的原因，可怕问了之后，眼下表面上平和的相处模式会消失，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吧，既然他已经将她放到了合作关系的位置上，就不再适合添加私人感情，也不要制造暧昧，只是今日他离开画廊就直奔这里，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墙上原先挂罗马鲜花广场的图画已经换成了另一幅画，看来她不也不想让人误会，明南有些黯然，毕竟都已经成为回忆，他不能总是提起过去，于是换了个话题说：“卢卡斯什么时候回来，我这次来是想找他拿两幅作品，我听到消息下半年要开艺博会，机会不错，早点和公司签了我好给他争取。”

何路歌眼睛一亮，“明唐”从开始抛出橄榄枝就展现出各种诚意，实在让人拒绝不了。她在心里暗暗唾弃地问自己：你的骨气呢？最初与明南互相嘲讽的勇气呢？

“他……应该快回来了吧，你放心，我一定转告他，如果需要就给你送过去！”

何路歌真想告诉他，卢卡斯已经想好了签约的事，可这件事不该由她说，得卢卡斯自己去说。

明南看了看时间：“那好，我还有事得回画廊，关于李知落先生的宣传图册，画廊拟好合同就发给你看。”

送走明南，何路歌的心情有些雀跃，挽起袖子开始赶之前接的单子，许久不曾联系的梵阿高正好打来电话：“亲爱的露露，我们见个面吧。”

“哪里开画展吗？”

“除了画展，你的人生还有别的意义吗？”

“有，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真是人生最大的意义，梵阿高服气了，她最近面临经济危机，被自家老娘限制自由，已经很久没出门看展，想想自己的悲惨境遇，没精打彩地说：“我要出国待一段时间，可能很久都不回来，所以想和你们告个别。”

何路歌宛如晴天霹雳，适才的好心情全不见了，呆呆地问：“往后我该和谁一起去看展？”

她在本城唯一的朋友就要离她而去，顿时悲从中来，偏偏梵阿高也受了刺激，说了许多平日放在心里的话：“让你守着小工作室不出门，平时不交男朋友连电影都不看，现在知道没了我连看展都找不着人了？我脾气就够怪了，你是比我还古怪，典型的艺术家脾气，懒得交际说假话，十天半月找你一次，还得看你心情好了才出来热闹一回，往后怎么办哟！”

“啊，我有吗？”何路歌仔细一品，还真是，她喜欢独处，偏又渴望热闹，但真正面对热闹又迫切需要独处。她装作生气地说：“我不要和你见面了，把我看得太透，说吧，是不是把我当成画研究多久了？”

“也没多久，反正我要走了，你想骂我就抓紧最后一次机会，记得带卢卡斯来，别忘了！”

说定了时间，何路歌挂掉电话，严重怀疑她是为了卢卡斯才专门打电话交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