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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她似乎与王谈了些什么，之后哭着离开了。”对心机深沉的慕容嫣，白倩向来没多少好感。“其实她与王一点关系都没有，王从来没说过要她留下，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意离开，王妃，您别误会。”

“我从来没有误会过。”只除了......在别院处初见那一回。“看得出跋对她没有丝毫情意，只是，为何留着她在身边？不怕河川一线的消息被她带出去么？”

“王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具体的原因白倩也不清楚，“不过，这个慕容嫣似乎不仅仅是前朝公主这么简单，王妃您以后见到这个人，一定要小心。”

冯曦微微一怔，抬眼看她：“是不是她对你做过什么？”

白倩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个女子会降心术，当初还曾对我出过手，只是她功力太浅，对内功在她之上的人作用不大。”

原来，这降心术还得要挑对人才能下手！“这事跋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这点小把戏岂能瞒得过他们无所不能的王？“王似乎也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没有阻止她跟在身边似乎也是因为这个，不过，再深入的缘由便不是我该知道的了。”

“那为何现在又让她离开？”冯跋大概是想在慕容嫣身上追查一些什么，如今让她走，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或许只是......

心里微微一暖，一丝了然。只是，让慕容嫣就此离开，会不会对他追查的事有所耽搁？

“王妃真打算让他们一直泡在海里吗？”想到那两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此刻正与无数的鲨鱼玩着追逐的游戏，白倩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这样的点子也只有王妃您能想出来。”

难得，他们竟都乖乖听话。

“不然你觉得能如何呢？”难道真看着他们狠狠干一架，斗个你死我活？别人她也许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她却是清楚得很，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蛮牛。

时至今日她已不会再自问为什么独要她这种矫情的问题，不是万事都会有原因，但事情存在着便一定有值得它存在的道理。

“王妃还是去看看他们吧。”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子骨奇佳硬朗，但，面对鲨鱼群的狼牙利齿，仍是会有危险。“这招虽然厉害，却也是凶险了些。”

这王妃倒也狠心。

冯曦只是咬了咬唇，沉声道：“不去！”

叫他们窝里反啃自家人的骨头！不受点苦受点委屈怎么知道她也有难处？若真能狠下心要谁舍谁，以后的日子或许就不会再纠结了。

“或许真不应该回来。”她喃喃自语，无声叹息。

西域的美好风光，自由自在的日子，多么写意！只是，真的能放下冯跋么？真的可以不再在夜里偷偷哭泣？“白倩啊，若是你会怎么办？你会不会选择其中一个然后与另一人再无牵扯？”

“不会。”白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若我是王妃，只会好好想个法子让他们今后能和平共处，说要舍弃谁，被舍的人这一生只怕都会活得行尸走肉一般，你舍得？”

她当然是舍不得，能舍得，今日也不会走到这地步。

“可我……”真心不想同时应付两个。都是那么倔强的男人，如今只是两个人便闹成这样，以后若再加上慕容云和桀栩......无缘无故怎么会想起那两个家伙？

人家如今没准正一个抱着怜馨一个抱着歌诗轩在卿卿我我，才不会想起她这个祸国妖姬！唉......

“那王妃有没有好好哄过他们？”

哄？“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哄？”

那可是聪明绝顶的冯氏两兄弟也！一个被称为战神，震慑天下，一个打理家族生意多年，心思慎密，这样两个男人，在他们面前玩点儿花样说不定下场都会很惨，更别说把人哄得团团转！

她自问没有这个能力。

“别人或许哄不来，王妃可不一样。”白倩凑近她，轻声道：“难道您不觉得他们与您在一起时便像个小孩一样，常常蛮不讲理还闹脾气？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为何会这样？”

“为何？”

“自然是因为没有得到王妃您的宠爱，像个没有被满足的小孩一样爱闹爱耍脾气。”

“不......是吧？”冯氏兄弟＝小p孩，这等式好怪异。

“王妃不笨，只是身处其中看不清而已。”白倩点到即止，很多事，还得要她自己去琢磨去参透。“男人也是要哄的，尤其是爱惨了的男人。”

男人也是要哄的......就像女人一样，是这样么？

说几句甜言蜜语，做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让他们服服贴贴......可能么？

时日虽已到夏中，海水依然是凉凉的，还夹杂着一丝丝寒意。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对那两个男人还是在乎得很，看着他们与数不清的鲨鱼拼力奋战，一颗心还是高高悬着，不得安宁，甚至开始有一丝后悔。

却也明白她就算现在收回那话，这两人也不会乖乖爬上来，不到日落，不会有人提前放弃。

好不容易熬到夕阳西下，在白倩的公正裁决下，冯素弗黑着一张脸匆匆回仓房换衣裳，冯跋只淡淡看着冯曦，不说话，也没有回房换掉湿衣服的打算。

冯曦当然明白，他是在等自己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或许白倩说的不错，这人，真像个孩子一样。

轻轻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回房中，再端来热水为他温柔地拭擦身子，每一个动作都是轻轻柔柔的，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仍是一句话不说，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晌，她主动开口：“你打算一直与我这般么？”

见他仍不说话，她取来干锦巾，一边为他擦干头发，一边问道：“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昨夜里你看到我和慕容嫣说话，之后我去了素弗那儿，却没有选择找你，你生气了，是不是？”

冯跋倔强地别过脸，仍是不说话。

“那你知不知为何？”

“为何？”他总算开口了，只是声音冷硬得很。

冯曦浅浅一笑，蹲在他身旁仰视他的脸，柔声道：“当初我给你下了绝情水之后，一个人跑到悬崖边想要跳下去，是素弗在最关键时救了我。”

他身躯绷紧，眼底有一丝动容。“对不起，那些事，我只能想起个大概。”

“已经足够了。”绝情水有多强悍？换了其他人，只怕一丁点也想不起来。

“被素弗救下后，我依然想着寻死，跋，你不知，失去了你，我比死还难受。”被他拉入怀中紧紧搂着，她柔柔一笑，把头埋入他胸前，继续道：“是素弗倔强地不让我死，不要我放弃。他带我去西域寻他的义父蛊尊，为我驱除身上的蛊毒，那时候，我甚至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好话，没有给过他一丝温情。”

“后来，我留在西域调养身子，蛊尊说我的身子太虚，若是调养的不好，这辈子恐怕难以孕育孩儿。素弗从来不在乎这些，他一心想要我做他的妻，甚至，在那一年多，我与他同床共枕却从未让他亲近，他为了不让我难过，也从来不逼我。”

“之后我被慕容云幽禁在宫中，素弗为了救我，被桀栩封了琵琶穴锁在石屋中，这些，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甚至反过来安慰我，要我好好活下去。”眼角有一丝潮润，凉凉的感觉。“明知道我爱着你，他仍全心全意让我与你重聚一起，只因为，他舍不得我难过，看不得我每夜里一个人偷偷流眼泪。人心肉做，跋，这一年多以来，我其实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他，再也离不得他。”

“昨夜我其实心里慌得很，但有很多事我必须去面对，必须要弄清楚，所以，我选择冒险。”只是她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暗处守护着自己。“当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后，心里头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我最爱的你，而是我最依赖的素弗，因为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无条件信任他依靠他，为了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也可以！”他的吻重重落在她额上，炙热而坚定。“曦儿，哪怕我忘了很多事，却忘不了对你的执着和深爱，从此以后不要再怀疑，你也可以依赖我信任我，我的爱不比他少一丝一毫！”

“是啊，这话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她笑了笑，有一丝调皮，“你可还记得我们重逢的那一夜，你把我弄得有多狼狈？那时脚很疼，心更疼。”

“对不起。”都是他的错！

“我怎能怪你？你只是把我们从前的一切都给忘了。”至少他让她知道，面对长得如此美貌出众的女人他也能狠得下心，不至于被迷得晕头转向。“不过，那**与慕容嫣在别院里卿卿我我，那亲密的模样真的把我伤得好重。”

“我对她没有一丝情意......”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这个傻男人的痴情，她怎能怀疑？“我倒是与你好上了，却忘了素弗会受伤。”

“你只知道他会受伤！”他明白，如何能不明白？素弗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只是，他自己何尝不是？

她抬眼，迎上他清寒的目光，心下一颤：“对不起，跋，我……”

“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素弗就像是她的至亲，最亲最亲的人。伤了他她绝不忍心，可，伤了冯跋，她的心会更痛。“对不起，我不能负了他，可我……”怎么舍得放下她最爱的跋？

冯跋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很久很久以后，他哑声道：“若要选择，你会选择谁？”

她想了半天，才沉声道：“或许，我会选择和他回西域。”

这话说的矫情，却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没了她，他还可以做他的王，以后拥有他的千秋霸业，可是，如果没了她，素弗一定会发疯的！从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打不死倒不了的铁人，可昨夜的他哭得那么凄惨，这样的素弗，她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

“我不许！”声音是沙哑的，听得出正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紧紧拥着她，傲然一生，这一刻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无力。“我不许！妖精！我不许你离开，不许你再次把我丢下！你敢，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我一定会！”

他说着威胁的话，可话语里都是浓浓的哀求……冯曦心底一阵堵，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抱着他，很紧很紧。

这一生她究竟都做了什么？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在乎的人弄得伤痕累累？为什么？

“对不起……”

“别说。”他把脸埋入她的颈窝，闷声道：“只要你开心，我……不介意你身边还有一个他！”

“只要你开心，我不介意你身边还有一个他。”

冯跋紧紧环着她的腰肢，呼吸一lang重过一lang。

沉默如风而至，半晌，他从她颈窝中抬起头，眼里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妖精，我真是……拿你没辙。”

爱得越深越怕受伤害，所以才会计较，才会在意她爱谁多一些对谁好一些，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个小娘们一样与别的男人争风吃醋小气纠结。只有她，只为了她。

“若以后还遇到同样的事，你会选择依靠谁？”仍是放不开，为何遇到危险时只想到那家伙？论武功论能力，他有哪一点比得过自己？

他可以理解她对素弗的情，但对这一点却纠结得很。

“谁离我近便找谁，好不好？”承诺是不能乱给的，否则早晚又会闹起来。“你若在千里之外，总不会希望我冒着被砍死的危险也要先找到你吧？”

好吧，对她这话算是满意，但......“那若是同时都在你面前呢？”

“当然先找你。”冯曦看着他，声音闷闷的：“你的武功那么好，在你身边最有安全感！”

纠结的眉心总算缓缓散开了来，“知道便好。”

“跋……”看着他俊逸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挽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不小心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胳膊，胳膊上，青紫瘀痕狰狞恐怖。

“该死！”这些个淤青，看得冯跋直想杀人，他咬牙切齿道：“那家伙，该死！”

掌心握得紧紧的，就算是他的亲弟，这一刻也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他！

冯曦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慌忙把衣袖拉下：“他……他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昨夜自己与素弗只是抱在一起哭了一夜，可此情此景，他会相信么？

“闭嘴。”到现在她还在为那家伙说话！

冯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自己想杀人的欲望压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膏药，拉起她的衣袖细心为她抹着，“下次他还敢这样，我直接废了他！”

狂烧的火焰灼得他心底发痛，是嫉也是恨。

“不会有下次了。”她飞快地说道。

他说“下次”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接受了三个人的生活？明明是一句令人轻松的话，至少，目前他不会给她太多的压力。可，为什么她的心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甚至还感到隐隐的痛？

她又一次伤了他，伤了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对不起……

敛了敛神，她道：“跋，我要去看看他。”

“你说过……”

“我会回来。”她保证道：“晚点就回来，真的。”

他没有说话。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偷偷伤心难过，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好吗？”见他脸色变得不善，她柔声道：“我想他输给了你，心里一定在难受着，不让他心情好起来，我也不安心。”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去陪他。”他撇了撇嘴，总算不觉得难受。谁让自己赢了那家伙，落败的人自然会觉得没面子

“那你用完晚膳，记得等我回来再吹灯休息，我怕黑。”得到他的首肯后，才依依不舍地步出舱门。

冯素弗自从回房后便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天色已晚，下人仍端着膳食徘徊在门口，进不得也不敢离去，正自发着愁。

冯曦看到这情形，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家伙，估计是觉得没面子，自个在闹着别扭。端过下人手里的饭菜，让人退出去后，她敲了敲门，柔声道：“素弗，是我，开门好么？”

“你来做什么？”里面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我输了，你去陪他呗。”

“哦，那我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哦。”她转身便真的要走开，一边喃喃低语道：“这家伙，想跟他一起用膳也不行……”

门“刷”的一声被拉开，冯素弗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回来！”

冯曦心里无奈笑了笑，脸上却仍不动声色，回身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他：“你不是要赶我走么？还以为你房间里藏着个什么女人。”

“我倒是想。”狠狠瞪了她一眼，口气不善，“到底要不要进来？”

“当然要。”她嘻嘻一笑，匆匆进了门。舱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还“咔嚓”一声上了闸。她身子微微一僵，一丝不妙的预感。不等他靠近自己，她便抢先道：“好饿哦，饿得胃好痛。”

“饿了不知道自己先吃吗？”心底柔了柔，夹起饭菜便往她一张小嘴送去。想着她挨着饿等自己，一颗心便柔和了下来，“都是我不好，又让你难做了。”

“没有，你对我很好。”她吃着菜，含糊不清地道，“这世上你对我最好，我一直都知道。”

“是么？”一句话让他感动个半天，抿了抿唇，他哑声道：“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哪能不知道。”夹起菜送到他嘴边，她浅笑，笑得很温柔，“吃吧，你也饿了。”

一顿饭吃得很是惬意，饭后以茶漱了口，让下人收拾妥当后，冯素弗一把锁上舱门，

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以及强烈的需要，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道：“素弗，你别这样，我们……”

“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

“素弗……”理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或许是感动，或许是喜欢，却始终不是爱。她不知，该怎么办。

“什么都别说，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你可以不接受我，我也可以不碰你，可你不能把我推开，我依然是你的夫。”他紧紧拥着她，哑声道：“你可以爱他和他在一起，但不要狠心把我扔下，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每天可以看到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我怎么能……”

“你能！你可以！”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还能这样看着她，这都不行么？是不是就连他这点幸福都要剥削掉！

是不是？

冯曦伸出凉凉的手，指尖触摸到他刚毅的脸，心底狠狠颤抖着。“素弗……”

“就像从前那样。”眼底的沉痛一闪而逝，他迎上她木然的目光，浅笑：“直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

她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满满的瘀青顿时刺痛了他的眼，“这是……”

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拉高领子，想掩去这一切，拉着衣领的小手却落在他的大掌内，被他轻轻拿下。“别挡，让我看看。”

“没……没什么好看的。”她低垂眼帘，不敢回视他。

“是我昨晚弄的？”见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他无声叹息：“对不起，以后……”

或许，他们也没有以后。他浅笑，笑得十分苦涩：“我不会那样的，对不起，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

他用最纯净的声音，说着最邪恶的话：衣裳脱了我看看。

冯曦一张小脸刷地通红，这算什么情况？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冯素弗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那个，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我身上没有伤。”她干笑了两声，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你要吃饱了，我们出去吹吹海风吧。”

“不行！”冯素弗一把拉过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两条修长的腿间。“别企图蒙混过去。”

“我怕……”防狼之心不可无，“素弗，你说过不会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