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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中,高岭。
月朗星稀,三月初始晚风寒。蜿蜒曲折的山岭之道,四周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将月光遮蔽,只在缝隙之中透出些微弱的月光。
陈仪在黑暗中睁开眼。感觉被人紧紧搂在怀里,有人正在她耳边说话。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沙哑干涩,不停念叨:
“小姐别怕,小姐别怕……”
漆黑中一片刀剑铮鸣,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仪头晕目眩,胸口闷地恨不得拿把刀刺个洞,好透口气!
她不是死了,被车撞死了。她眼前一片雪白,雪白病房,雪白病床,雪白被单蒙着她的尸体。轻飘飘飞过了窗口,床边趴着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她心明如镜,松了一口气,终于是解脱了!
可怎么又睁开了眼,是地狱之门打开了吗?
那一生,她自小就是满身伤痛,病卧在床。不能走路不能逛街,所有世界仅仅是眼前的窗户,还有电脑里五彩斑斓的世界。妈妈背着她哭了多少次,她假装不知道。哥哥嫂子因为她,吵了多少回,她假装不知道。爸爸为了她,累的晕倒,她假装不知道。
爸爸妈妈哥哥为了她,都在默默坚持着。她只能假装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她累了。
网上定了一台电动轮椅。选了明媚如春的一天,穿上最喜欢的白色碎花连衣裙,支开陪护的护士。用了几个小时,一点一点挪到电动轮椅上,走出了家门。
街头人头攒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那些鲜活,是她这一辈子都触不可及。贪婪呼吸浑浊地空气,即使这天灰蒙蒙,即使这道路拥挤不堪,也是她所奢望不了的。此刻她是自由的!
一辆疾驰而来轿车把她撞到了半空中。
她没有害怕,飞扬在空中,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站起来了。那一瞬间她心满意足!
可现在呢,怎么又活了?
陈仪在黑暗中无声叹息。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陈仪看见搂着自己地,是名年约三十四岁的妇人。
妇人身穿深蓝色对襟襦裙。从上到下干净整齐,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大约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使得发髻微松歪向一旁。
一双手宽大厚实,左手紧紧搂着她,右手抱着名婴儿。婴儿裹在万字福秀锦缎包被中,露处红扑扑地脸颊,正沉沉睡着。
陈仪打量四周。
这是一辆宽敞地马车。车内触目可及皆是细绸软锻,靠窗一边有木质箱柜,雕刻许多憨态可掬的小人儿。件件精致无比。
车门被锦缎遮挡,如果不是外面时不时传来打斗声,惨叫声,刀入肉中的声音。此处倒是极其安逸舒适!
妇人焦急得盯着车帘。
陈仪被她嘞地心口疼,刚刚苏醒地眩晕让她极度不舒服。她扭了扭身体,试图挣脱开她怀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只有小小得一点。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
这发现让她有些怔帐。
她伸出手,看着眼前这双胖嘟嘟得手。手面关节处是陷进去地可爱蜂窝。这手显示她最多只有六七岁,或许更小……她整个人,像个团子一样窝在老妇人怀里。
她脑子混乱一团浆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下意识动了动腿,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动,那双早就萎缩成两条细麻杆的腿,居然可以动!她惊喜若狂,不停踢动双腿。
妇人以为她被惊着了,有些担忧地问她:
“仪姐儿怎么了。”
“没,没事。”陈仪强压巨大的喜悦,狂喜之下声音颤抖。
“小姐别怕。大爷在外面呢,在外面呢。”妇人说着话念起了佛:“佛主保佑,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大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小人胡氏将来一定去给您做场法师,不不不,一定诚心进供奉。阿弥陀佛……”
陈仪在胡氏杂乱地念叨中,迅速冷静下来。重新审视眼前一切。
这情况,她们遇到什么危险?
自己应该是这家的女儿,多亏了多年电脑电视书本电子书。陈仪关于重生的设定,并没有多难接受。
她急切渴望落地奔跑,这念头让她颤抖,让她血液沸腾!但眼下必须先脱离险境,按耐住兴奋的心,该怎么探话,仔细想了想。她开口问老妇人,声音软软糯糯:
“胡……”陈仪把不准称呼,索性省略了:“爹爹是不是在外面,我想出去看看。”
“仪姐儿,外面太乱,咱们就在这等着大爷好吗?”
“不,就要去找爹爹,我要爹爹……”
陈仪小声哭闹。她不敢放声,情况不明万一引来什么,就更糟糕了。胡嬷嬷本就焦头烂额,陈仪这一哭,顿时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仪姐儿别哭别哭,嬷嬷心都要被你哭碎了……仪姐儿听话,等会大爷就来了……”
“那娘呢,娘亲在哪里,我要娘……”
“小姐,嬷嬷不是告诉过你,夫人……”胡嬷嬷呼吸一紧,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夫人去,提前去给哥儿姐儿祈福了……小姐你答应嬷嬷不许打扰夫人的,你忘了吗?”
陈仪没听到想要的讯息,自然不肯罢休,索性提高嗓门叫道:
“不记得!我要娘!娘亲!”
“仪姐儿,小点声儿!”胡嬷嬷急得一身冷汗,赶忙捂着她的嘴,小声说:“你看君哥儿都要吵醒了。小姐要是再不听话,夫人回来就不给吃枣泥糕了。小姐不叫嬷嬷就放开手,拿枣泥糕吃好吗?”
陈仪委屈地点点头,抽泣着慢慢止住哭闹。
胡嬷嬷叫她小姐,旁边婴儿是自己弟弟,单字为君。外面打斗之人是自己亲爹。听胡嬷嬷那话,所谓夫人为她们姐弟祈福,大概是先一步遭遇不测!
虽然具体不知为何遇难,无非是恩怨情仇,利益纠葛。
不行,她不能呆在这里听天由命,她要出去看看!陈仪低头看看双腿,这双腿,为了这双腿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装作肚子痛,扭动着身体。拉拉胡嬷嬷的衣袖,哼哼唧唧地说:
“嬷嬷,肚子难受,要,要大解。”
“小姐忍一忍,过会就好,忍一忍罢。”
“忍不住了,要出来啦!”
胡嬷嬷为难地皱紧眉头。
外头那么乱,出去肯定不行!大解……要不随意找个东西解决一下?胡嬷嬷眼光四处寻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物件儿。
陈仪趁着胡嬷嬷找东西,放松了对她的禁锢。像小鱼一样,溜滑出她得怀抱。迅速挑开车帘,说了句:
“憋不住啦!”
纵身跳下马车。
看着晃动的车帘,胡嬷嬷一颗心要跳出来。小姐怎么就跑出去了,都是她没有看好,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有脸见夫人!
陈仪猛地跳下马车,马车太高她太矮小,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摔得灰尘四溅,吃了满嘴的泥土。
“嘶……”
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停顿,手脚并用飞快转身钻进车底。
又顺着车底爬到拐角,躲在对面视线死角处,这一番动静不小,好在对面无暇顾及这边。
陈仪藏在车轮后,借着月光,小心翼翼观察对面情形。
情况不容乐观!
偌大空地上,十来个护卫护着一个身材高大,着天青色长袍地青年人,这青年人长袍之上血迹斑斑。另一群黑衣人黑布蒙面,乌泱泱一片,承半弧形将他们围在中央。
青年人领着护卫们正奋力厮杀,但显然效果微弱。青年人这边死伤惨重,人人身上狼狈不堪。地上躺着无数尸体,干涸的泥土处处鲜血染红。看得出来青年人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勉强在坚持着。
黑衣人显然并不想立刻击杀他们,宛如猫逗老鼠般看他们挣扎。若非如此,青年人只怕立时三刻便要命丧于此。
陈仪心里顿时凉了一片。
这是必死的局!对方派出比他们多了数十倍的兵力,誓必要将他们斩杀于此不留活口!
眼下这情形,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必死无疑!
她该怎么办?
陈仪原本脑袋就有点晕眩。大约是灵魂和肉体融合需要时间缓和,这一想更是想的头痛欲裂。
难道就这么认命了?她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正常的腿。
不!绝不!
黑暗中,陈仪双眼闪烁。
如果她是对方,她会怎么办?
稳操胜券之下,当然是享受猫逗老鼠的乐趣,那就应该看的清清楚楚才更爽快。
可他们为什么不敢点火把?所有人都蒙着脸,安静如斯,他们在顾忌什么?
是了,这附近肯定有管得了,也敢管这事的人!有人管就有生路!
可谁去找救兵?黑衣人这阵仗,绝不可能允许有人活着。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寻找救兵?
她,还有她!
他们胜券在握,无人刻意关注这里。她是个小孩,没人能想到这小孩内里换了个彻底。但就凭她,这阴森广袤的树林,她能避开那些野兽陷阱,能顺利找到援兵?找到了又要拿什么去说服援兵?
倒不如自个儿跑了,寻个隐蔽些的地方躲藏,活的几率更大一些。
陈仪看向身后,不远处就是茂密的树林。只要进的了树林,就有活的希望。
这一瞬间,逃跑的欲望占满了脑海。
炼狱圈中,血肉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青年人在拼命,身体摇摇欲坠还是努力坚持,车厢里的老人小孩,是他坚持的理由,他也是她爹!
陈仪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清新纯粹。她晕了头,不该这么想!罢了!
顺着马车爬回去,才发现上车比下车困难的多。陈仪默不作声,原路又返回。
没办法进马车里询问胡嬷嬷,只好自己想办法。她不知道援兵到底在何处,可这群黑衣人围着的方向,必定是防范之处。马车来处绝不可能……也不一定,只好赌一把。
赌一把!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陈仪下定了决心。
小心翼翼四处张望,探了探地形。她身上穿了藕粉色的外衫,这颜色太打眼。脱了外衫,内衬是白色软绵布。陈仪在泥土地上使劲打滚,白色很快变成了灰色。
把外衫裹好塞进胸口,陈仪缩成一团趴在地上,脸朝下,缓缓朝着马车背面的树林挪去。一米两米……还有十米不到,树林近在眼前。身后突然传来轻微马蹄声!
陈仪心中警铃大作!
不远处有一丛野灌木,她手脚并用飞快窜进灌木丛,顾不得丛中荆棘刺人,就地一滚,藏到最茂密的野草里憋住气息。她这边将将停好,刚才爬过的地方“咻”一声,一只厉箭直插入地。
陈仪轻轻抬头,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怕连带着触动灌木丛声音响动。从眼角边缘模糊看见马儿四蹄踢动,带起尘土飞扬,在她身边四处巡视。靠的太近,陈仪似乎都能感觉到马儿鼻子喷出的热气!她努力屏住呼吸,憋的胸口都疼了,这一瞬间仿佛天长地久,马上人终于挥鞭掉头离去。
直到再听不见一丝丝马蹄声,陈仪又等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确定此处无人监视。陈仪撅着屁股往后面树林挪去。
退到树林里,陈仪躲在边缘处大树后面,偷偷探出头,再次确定没有人。那边战圈被马车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陈仪明确方向,拔腿就跑。
耳边风声呼啸,软底绣花鞋能清楚给脚下带来草丛踩下去,软绵绵又带有青草特有地坚韧感。陈仪兴奋不已,跑的畅快淋漓。这是奔跑的感觉,这是健康的感觉,这是重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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