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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别停，别给老子喊累，等到了唐城，大人自然会赏你们！”

老周双腿夹着马背站起来，嗓音嘶哑地大吼着，不断催促着队伍继续前进。然而已经全速奔行了一个白天，就算骑士们尚有余力，能够坚持，战马也实在筋疲力竭了，粗重地喘息汇聚成大风呼啸，洒落的汗水如同阵雨，速度再难保持。再跑下去，只怕马要跑死了。

“老——老周……”被绑在战马脖颈上的明颢呼唤了老周几声，声音低哑，叫了半晌也没有被听到，还是趴在他身后的小狗子壮起胆子，帮他喊了两声，老周才看过来。

“大人！大人您总算醒了！停——大人，您伤势如何了？快，快拿水来！”

“老周……停下，休息一会……吧。”明颢凑近水壶，艰难的张开黏在一起的嘴唇，喝了口水。

“大人，来不及啊！我们还没来得及补给药品就出来了，拿您的伤势没办法，不快点赶到唐城的话，您性命堪忧啊！”老周咬着牙说道，因为焦虑与疲乏，他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十分吓人。

“那也……也不能这样跑，别，别慌，让马……歇歇，马累死了，我才是真的完蛋了。”

“可是——”

“让我也歇歇吧……被颠得脖子都要，要断了……”

“好吧，听大人的——圣裁骑士全体，原地整顿！饮马喂料，抓紧吃点东西！一个——半个小时后上路！”

终于能歇一会了，已经濒临力竭的战马们都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了。骑士们自然心疼战斗的伙伴，也不在乎短短半个小时里自己能否歇歇腰腿，抓紧时间去把马鞍辔头卸了下来，将自己的饮用水倒进帽子里喂给战马喝，而后从行囊里掏出豆子饼子之类的塞进马嘴里，让它们补充一下体力。更有爱马的，自己都腰酸腿软了，却忙着给自己的坐骑梳理毛发，按摩肌肉。

“辛苦……弟兄们了。”明颢被扶下来，靠着路旁枯树休息，他看着骑士们的疲惫，以及毫无怨言的坚持，心中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大人说的什么话，就算不论公职，我们也是一起杀过敌的弟兄，”老周正伺候着两匹马，除了照顾自己的坐骑，还要安抚明颢的那匹马，听到明颢的话，顿时不乐意了，“只要能保护您周全，我等如何也情愿，要是您有个闪失，我等万死难辞。”

明颢艰涩笑笑，没说什么。对自己人，这些铁血的骑士是的确有情有义，然而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心也确实是和手中刀锋一眼冰冷，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知道真相，不知会作何反应……

“哼！”老周刷着马，忽然怒气冲冲的一跺脚，把刷子摔在了地上，“他妈的，都是寒家这群杂碎，我们临行前提出需要一批急救物资，寒家愣是当做没听见，连个回话都没有，亏得老子们帮他们一把！要不是寒小姐私下赠送了食物饮水，想办法弄了点药品，我们连想给大人换条干净的绷带都没办法！妈的，今日之辱，日后一定回报！”

“你……报复寒家，难道要把寒家小姐也带上？”明颢摇头轻叹，试图劝劝老周得到暴脾气。

“一码归一码！寒小姐有情义，我老周记着，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定然全力以赴，可寒家做事不地道，我老周也绝不会当做没发生过，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早晚得找回场子来！”

老周捡起刷子安抚因他的吼叫受惊的战马，犹自怒气难平，咬牙切齿地发誓赌咒。心里也在疑惑大人为何不肯折返回寒家，除此之外，最近的城市就是唐城，可到那里也有两三百里路，时间一耽搁，平添危险。

“你，哎……那你就记恨着吧，我——”

“小子，你的伤势很严重啊？要死了啊？”

明颢正好老周说着话，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姬弃轻佻地调侃。

“净放屁，严不严重你看不出来？”明颢在心里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个兔崽子……你的伤现在不仅和铅弹的毒性有关，而且还有感染和破伤风，虽然你命够硬，还能跟老夫炸翅儿，等再过三四个时辰，要是还得不到救治，你就算再皮也挺不住，败血症就足够要了你的命了。”

“那你还费什么话，有什么办法就快说。”

“实在说，老夫也没什么好办法……你叫那小丫头去东边百步开外的树林里，找一株长着红果子的草，那好像是人参……虽然长得不太一样。把人参切一片，含在嘴里，勉强吊住一口气吧，老夫在你意识之中维护你的灵性不散失——现在没有身躯，也只能精神上支持你了。”

“行吧，谢了老师，”也没什么办法，明颢只好拿自己死马当活马医，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再次睁开眼，“小狗子，你去——老周，你和她一起去吧，东边百步外的林子下有一株长着红果子的植物，那是人参一类的东西，挖回来，能让我多活一会。”

老周突然见明颢两眼无神，以为他又昏沉过去，正急着上前，却又见他醒转过来说了这一番话，顿时愣住，不知明颢如何得知百步外有何物。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多问，他选择相信明颢，转身往东跑去。

虽然害怕老周，但听说是去找能救明颢的东西，小狗子目光来回游移了片刻，还是追了过去。

不多时，老周兴冲冲的捧着一块萝卜一样的根茎跑回来了，小狗子紧赶慢赶地跟在后面。

“大人！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那么远的地方有这东西？这么大的人参，我在洪城都没见过！”老周激动地把那连根带须有巴掌大的人参给明颢看，眼中难掩好奇与敬畏，想必又在猜测明颢是初代大祭司转世，有前知之能。

“你再……再多说两句，我可就背过气去了……”明颢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切下一片给我。”

老周讪讪一笑，赶紧把根茎上的土在袖子上蹭蹭，抽出刀来切下一片，喂到明颢口中。

苦涩中带着一丝甜意的汁液从薄片里渗出，流进明颢的喉咙，仿佛给他打上了一剂强心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立刻就觉得精神转好许多。

“小子，忍着点，老夫要在你意识深处动手脚了，会有点疼的。”人参到位了，姬弃开口了。

“疼也比没命强，老东西你能不能赶紧的？”

“兔崽子，看老夫的疼痛刺激疗法！”

“嘶啊——”明颢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声痛呼，只觉脑海中想掉进了一根针一样，顺着天灵盖疼到尾巴骨，时刻有刻骨铭心的痛苦在刺激着他，这下他就是想昏睡过去也不能了。

“大人！？您怎么了，是这人参有问题！？”老周见明颢突然发出痛呼，大惊失色。

“没……没事。”明颢哆里哆嗦地答道。

敢情刺激疗法还真就是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意识清醒，姬弃这老家伙简直有虐待倾向，不过也好，至少不会昏过去，在失去意识的时候糊里糊涂就把命弄丢了。

“老周，我好多了，上路吧。”

老周点点头，招呼弟兄们整备，队伍很快集结，继续开始竭尽全力赶路。

在凌晨之前，队伍终于赶到了唐城。老周不顾礼数，强行叫开了门，圣堂武士的身份加上手中的枪杆子，软硬兼施，好一番逼迫，终于获准带着十个武装人员进城。老周背着明颢，直奔唐家的宅邸，说尽好话，又给出了许多保证，这才见到了主事者，求来了医生。

“大人，唐家的医疗技术不比圣堂差，您一定会没事的！”

老周不停的在明颢耳边叫喊着，试图让双眼开始有些涣散的明颢清醒，将他送入病房后，老周焦头烂额地在门前转来转去。

就在这时，明颢背包里的电话响了，打来的是寒城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