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场事故，该不会有人故意引导吧？”

明颢慢慢走上前，盯着宁二爷面带异样笑容的脸。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单刀直入的问题，宁二爷干笑着摸摸鼻子。

“这位大人，妄自揣测的话，就不要说出口了，对谁都不好。”

“那好，我不‘揣测了’，我要去把你宁家大少爷抓出来了，”明颢眯着眼睛，心中怀疑更重，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怎么，你不打算拦一拦？”

“呵呵，为何要拦？那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留在家里碍眼，不如就交给你们，反正……他的作用也发挥出来了。”宁家二爷此刻脚踏实地地站在地上，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不是趴在墙头时那狂妄叫嚣又胆怯怕死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如狐般狡黠，眼里的寒光如蛇蝎般摄人，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别人家产和权力的争夺明颢不感兴趣，哪怕用了再多卑劣肮脏的手段也与他无关，不过如果外城上万无辜平民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话……明颢定定地打量着宁二爷的脸，好像要把这张脸记在心里。而后他转身朝西走去。

“对了，听说你宁家向北海送了一批人？”明颢改迈开腿，突然想到了在王辉那里看到的那张纸，上面提到崔先生被宁家抓壮丁，很可能送到北海去了，他回过头，状似攀谈似的问道。

“哦？圣堂的人消息很灵通啊！是有这么回事，哎，要不是摊着份子，我宁家也不想给他们送人，这前前后后送过去三五千人了，来年开春都没人差使……呵呵，虽然现在的情况，短时间也没什么事能做。”

“看来二爷也对往北边送劳力不情愿啊？确实不好，听说北边你们几家在掐架，死了一个人都是你们宁家的损失啊。”明颢不急着去找宁云了，他停下脚，好像要与宁家爷扯扯闲话。

跟在身后的骑士们不解，急着跟着大人去抓元凶，想要开口，却被老周抬手制止了，只能忍着心中急躁，眼睁睁看着大人笑眯眯地和那老东西没头没尾的闲聊。

“掐架？”宁二爷愣了一愣，突然抚掌而笑，“哈哈……你们圣堂的消息灵通，可是还不太够啊？四家哪里是在掐架，明明是合作，怎么，道听途说，就以为我们打起来了？该不会还想着从中调停，收收渔翁之利吧？”

“合作？这倒奇了，你们几家一向不对付，为了一条河，一块地都能打得不可开交，怎么还合作起来了，还是在远离老窝儿的北边？我可好奇了，二爷，能不能给说说？”

明颢藏起了刀子，抄着手凑到宁二爷跟前，满脸的好奇，活像一个街头巷尾乱窜打听消息的闲人。

“呵呵，大人是自己好奇啊？还是帮着圣山打听？”宁二爷戏谑笑道，见明颢还是凑在跟前，一脸假笑紧盯着自己，他嘿嘿一笑，清清嗓子，“行吧，看在大人帮我做了件‘好事’的份上，我就跟你……抖搂抖搂？”

“洗耳恭听。”

“圣山以为我们几家调兵前往北海，是在掐架？嘿嘿，大概是被前一段时间唐家和洪家的冲突，以及北边的几声枪炮误导了？实际上，那不过是些小摩擦，或者说，展示一下实力，以便排个次序，之后的事情，好分个谁先谁后啊。”

“二爷！您说，只要您跟我说说这‘合作’到底是怎么个合作法，‘之后的事情’又是指什么——不光宁家这次乱子的损失有人替你们弥补，而且之后的合作，不管消耗多大，也有人替你们担着。”

“呦？这感情好，这次损失惨重，还真供应不起北边的开销了。哎，要不是主力都输送到了北海，宁城又怎么会损失这么严重……啊！呵呵，跑题了，大人，您说的倒是不错，可这——您说了算吗？”

说着，二爷一挑眉，看着明颢的穿着打扮，等他拿出证据来。

“乔大人是圣山专门为了宁城的瘟疫派来的，他在圣山上是……是？”老周开口，想替大人回答，可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也不清楚乔大人在圣山上是什么职位。

“我直接对主祭大人负责，身份不便明言。”明颢昂首挺胸，煞有介事的说道，却有意模棱两可——确实对他负责，只不过是在游戏里拿他当老大，身份也确实不便明言，却不是什么隐秘职务，而是说出来会被打死。

直接对主祭大人负责？老周神色一肃，如果不把影响力和虚幻的地位考虑在内，主祭大人可是圣山上最有权力的人了，毕竟他可是所有圣堂武士的领袖，这么一说，更算得上是他老周的最高上司。哪里想得到乔大人竟然是顶头上司身边的红人，老周一下子心头火热。

宁二爷也愣了一愣，却犹自有些难以置信，视线在明颢太过年轻的脸上和他简单脏乱的衣物上打转。

“怎么？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联系主祭大人，让大人为我作证。”说着，明颢摸出电话来，那是刘墨送过来的电话。

“圣山之荣？圣山自产的限量机器？”能拿到这种电话的绝对是圣山的人，而且还是上层人物，宁二爷确信无疑，因为他年中参加寒家主办的年会时，看一个圣山来的朋友炫耀过。一见这部电话，他立刻收起了狐疑的态度，露出笑容来，“不必确认，不必确认，不就是一点消息嘛，告诉大人有什么？大晚上的就不要打扰主祭大人了。”

明颢装腔作势的哼了一声，把电话收了回去，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屏幕，暗自松了一口气。“圣山之荣”？没想到这电话有这么个中二的名号，不过也幸亏这东西被认出来，免去了一番麻烦，真要是找冷面作证，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二爷，我的承诺应该可靠吧，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明颢坦然说道，仿佛他的所谓承诺并不是一张空头支票。

“嘿嘿，好说，原本想拿那老不死的从圣山讨点赏，没想到大人有这番心意，我宁老二自然得识抬举！咳——这合作的事，说来也简单，路探得差不多了，我们几家决定要渡海了。”

“渡海？去往何处？”明颢一愣，在他的印象中，海洋就是一片无人问津的死地，四家渡海，是要去往何处？离了圣眷之地，又有何处可去？

“渡海，当然是往北了，这小小岛屿，弹丸之地，有什么可留恋的，只要打通了道路，我们几家就可以重返故土——回到那片在苍白年代中毁灭的土地。”

“嘶——”明颢瞪大了眼，强行克制自己流露出太大的反应，“呵呵，你们几家倒是野心不小啊，想不声不响的回去，吃独食？此事为何将圣山排除在外？”

“呃，这个，嘿嘿，圣山兵强马壮的，插一手，我们哪家还能说得上话，您说是不是？”宁二爷拱拱手，陪着笑脸说道，“再者说，只要我们几家在对岸能成功开拓出一片立足之地，就全都渡海了，把这整个圣眷之地和无数平民都留给你们圣山统治，让你们尽情传播圣人的教诲，想怎样就怎样，岂不美哉？”

“哼，倒是会说话……不过，你觉得凭借你宁家大打折扣的实力，还能在这样的大事里和其他三家争高下？”明颢将拢在一起的手松开，背负在身后，一脸高深莫测。

“大人，您的意思是……”宁二爷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脸上神情诡异，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圣山插一手，之后你宁家在北方的钱粮支出，装备消耗，都由圣山承担，相应的，你们宁家该怎么做，要听圣山调动。”

“大人……您这有点过了，难道凭着两片嘴皮子，就想将我宁家一口吞下不成？”宁二爷脸色有点不好看。

“哈哈哈……有这么大胃口的只会是其他三家，却绝不会是我们圣山，二爷放着绝对不会贪图土地资产的圣山不合作，难道要等着支持不下去了，去找那三头时刻惦记着你们这点家底的老虎帮忙？嘿嘿，不说那么远，但说现在，如果圣山撒手，你们就连现在家里的乱局都收拾不清楚了吧？”

明颢胸有成竹，宁二爷若有所思。

“呵呵，大人年纪轻轻，这心眼倒是好使，一下说到痛处了……也罢，宁家在北边的事，幕后抓手就交给圣山了，相应的，全部消耗也都由你们承担……但日后的收获，我宁家必须占有五——四成以上，而且你圣山的手，不可插到我宁家院子里面来。”

见宁二爷松口了，明颢微微一笑。

“一成，你们可不用花钱，没本拿收成，一成够便宜你了。”

“四成！哪里没花钱？前期的投入可不少了，更何况人也是我宁家的人！”

“两成。”

“四——三成！”

“两成五。”

“两成五就两成五！”宁二爷一拍巴掌，一副收获超过预期的得意模样，“这怎么好意思，担了宁家在北边的消耗，还要弥补宁城的损失，圣山这份情，实在叫宁家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呵呵，明颢暗自冷笑，如果真能如你所想，宁家还真是保了本的同时又能小赚一笔。可惜，咱说的也不算，等冷面再和你详谈吧。

惹了这些麻烦，能得到这些消息，有这份口头协议，也算对冷面有个交代了。回头和他一说，冒用身份、调动军队这点事，在这位大佬眼里应该不算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