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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倩倩醒过来的时候梁米便犹豫了，然后就没有机会。

她在内心里不断推翻又重设，看着门的表情纠结又笃定：倩倩现在生着病，还是不要知道这些的好，省得她更加难受，万一着急了爬起来非要去找那男生怎么办？

算了，现在不适合告诉她！梁米决定好后，决然离开了病房门口。

室内昏暗沉沉，月光从窗户外泻了进来，照拂在病床上隆起的被子，苏漾阂着眼，像陷入了梦呓一样，唇瓣张张合合，“倩倩，倩倩……”

一声接着一声，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女孩被人贩子带走，他骑着自行车拼命地追，一直追到了崖边，却看见她同齐俊一起手拉手掉了下去！

“倩倩！”

杨倩倩好的很快，出院的时候，除了走路用力会有些疼外，身体基本上已经没事了，医院的阳光还不错，但冬天的阳光即便再亮，出门还是能感觉到冷冷的风和冰凉的空气。

她回到家，发现手机上有苏漾打来的电话，但是是今天才打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可能是一直等到温妤没事了，才终于想起了她。

女孩淡淡地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一言不发上了微信，“既然你忙完了，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她，“好，我去找你。”

“不用，我想去那天晚上第一次去你家找你的地方，那个周围都是树的台阶。”

“好。”

杨倩倩静静地看着手机，眼睛干涩，喉咙里也是，一颗心飘啊飘的，特别渺茫，她随意收拾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容光焕发，最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出门的时候手伸出去，却在碰到那件薄薄的黑色羽绒服时滞住了，随后拿起旁边一件厚的可以将她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淡蓝色羽绒服，套在身上拉上拉链，再扣上帽子，出了门似乎没有人能认出来她一样。

天边的云凝固成厚重的一块，渐次透明，沉重地倒挂在头顶，走在哪里，跟在哪里，烦不胜烦。

她慢慢悠悠走到那处约定好的地点时，苏漾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杨倩倩打量着他的面容，依旧是清隽好看，只可惜似乎苍白了一些，是因为一直在照护某人，得不到休息的缘故吗？真是辛苦啊，看得她都心疼了。

心疼，这几天，她心疼的次数还少吗？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抑制不住的心疼，太难受了，现在，她想拔掉这根刺，解脱自己，也放过他。

“倩倩。”苏漾轻轻地叫出声，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乌黑的眼珠凝望着她，看起来异常眷恋柔软，他看着女孩虚弱无力脚步悬浮的模样，感到震惊，伸出手就想要走过去，却又停下来，留在原地没动。

杨倩倩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听到他叫她，心里像被猫爪子猛地挠了一下，又疼又痒。

她努力稳住心神，径直朝着他走过来，站到旁边，看着他伸出的手，踌躇一下，慢慢握住，苏漾快速反手握住她，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他的眸中快速地划过一丝笑，眼底的光灼灼发亮，给苍白的面容带来一丝鲜活。

“等久了吧，你的手都冰了。”

杨倩倩低着头，令人看不清她漆黑眼底的冷冽。

苏漾以为她在关心自己，摇摇头，两只手一起握住她，“没有。”

她礼貌笑笑，抽回手，直接坐到台阶上，看着长长的台阶心中顿时充满了感叹，她当初就是站在这，而她们站在下面，一层一层的台阶就像她们之间一道一道的屏障，看起来近，其实很远很远。

“苏漾，你喜欢我吗？”她突然淡淡地问出这个问题，语气平静的就好像是在问今天应该吃些什么一样，对答案也漠不关心。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苏漾有些慌张，四肢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僵直，转过头来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有根细细的线慢慢缠绕，一圈又一圈，将他勒紧，而线的另一头，就攥在她的手心。

“因为我感觉……”杨倩倩吁口气，轻飘飘的白雾散到空气中，令她的面庞氤氲着看不真切，“我感觉，这么久以来，好像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喜欢你，我主动做过很多事情，去表白，想献身，这些事情或许在你看起来很可笑，也很幼稚，但却是我前思后想准备了很久才决定好的。”

轻风吹过树丛，抖落了残存的枯叶，树枝簌簌地响起来，让她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苏漾皱眉，暗暗挪动了一下左腿，一层薄薄的冷汗瞬间爬上他的脊背，疼得他心神恍惚。

杨倩倩一直盯着台阶，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她悲伤的神情，却也遮住了她所有的视野，“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推我，同我在一起也是在温妤有了未婚夫以后。”

“为什么又提温妤？”苏漾有些烦躁，他强忍着剧痛，伸出手想要再次握住她，却被毫不留情地大力甩开，左腿往后一退，成为支撑点，瞬间疼痛深入骨髓，表情控制不住狰狞了一下。

杨倩倩冷冷地看着他，一颗心倏然沉到谷底，只有提到温妤，他的表情才会有变化。

“为什么不可以提她？”

她的眼角溢满了悲伤，透过昏暗的天色和雾蒙蒙的眸子，他的脸模糊不清地映在眼眶的水雾之中，表情烦躁又无奈，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在忍耐，在敷衍，反正就是没有解释。

“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应该是一对，所有人，而我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那个选择，还是一个，不成熟的选择。”

“倩倩。”苏漾用力向前迈出右腿，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用指腹抹干她的泪痕，却又被抚了开来。

“你别叫我！”她突然情绪爆发，对着他声嘶底里地大喊，眼泪落到下巴，“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温妤身边，你在陪她，只是因为她需要你，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爱的人，却始终都是她，在你心里面，我永远排在她后面，只要她有事，我就是那个被拒绝的傻瓜！”

她的表情支离破碎，头发披散开来，露出一张苍白羸弱的小脸。

“苏漾，我，我确实比你小，我还没成熟，但我又不是傻，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只是想要找我试一下、玩一会，对不对？”她吸吸鼻子，用力抹掉眼泪，“既然如此，那这场游戏，该结束了，我累了，不想玩了。”

苏漾皱紧眉头，手几次三番都想要伸过去，有束冷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憔悴又疲惫。

他该怎么说，当时，进医院的人其实不是温妤，而是他！

他的腿伤复发了，只是怕她担心，才拿了温妤当借口，他当时并不知道她找自己干什么，根据当时送她进屋时的场景，他差不多猜测到，是梁米知道了她们的恋情，所以她才着急找他，但他当时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去，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他再登门道歉，明明白白告诉梁米他对倩倩的心意。

可……“我当时真的在医院里，我，我真的来不了，可我之后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接了。”

“因为我不想玩了！”杨倩倩冷冷地抬手，推开再次靠近她的人，后退几步，她眼里浓浓的愤怒和厌恶灼伤了他。

“倩倩，我没玩，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如果是你姐姐说的，我去跟她说清楚。”

“不是我姐姐，你不要冤枉她！”她怒目瞪他，胸口起起伏伏，用力压抑着一股直冲头顶的气，“只有她，才会对我说实话，从小到大，她都是对我最好的人，苏漾，我曾经是很喜欢你，但那是因为我年幼无知，总觉得来救我的人就是英雄，是我的命中注定之人，可救我的不止你一个，齐俊也救过我，还不止一次！”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混乱的情绪驱使着她口不择言地吐出那些会刺伤人的话，像一把双刃刀同时粉碎着自己的后路。

苏漾的肩膀垮下去，他低垂着眼，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所以，我不是了？”那一刻，他颓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和一个孩子辩解来辩解去的模样分外可笑，她哪里懂得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喜欢？

她真的，就只是个孩子而已。

“你是。”杨倩倩憋着泪，咬紧牙关，语气里透漏出浓浓的失望，“但你不是我的英雄，你是温妤的。”

苏漾叹口气，再次一本正经地重申，“倩倩，我现在真的喜欢你。”

又是一句迟来的表白，在这种时刻她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情和动心，只觉得苍白又无力，可笑又哀伤。

“是吗？”她撇开眼，冷笑一声，“慢热的人真可怜，我都腻了，你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