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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倩倩从苏漾的怀里挣脱出来，对着那伙人撕心裂肺的喊道！眼睛里面憋着泪，又惊又怕，像一只丛林深处被枪声惊扰到的小鹿。

“我说了住手，住手！你听不懂吗？”然后张开嘴，自认为用最凶狠的方式吓唬着人，却忘了自己只是个吃素的……

“哈！小丫头生气了~”孙涛不怀好意的笑出声，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模仿着，“不要打啦~我男朋友都受伤了~你们怎么这样啊~哈哈哈哈……”

笑声猖狂，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恶劣，然后又倏地收敛，挑起一边嘴角，摇头晃脑的威胁道：“我今天就算是打死他又怎么样~”

“呃！……”

话刚落地，所有人的眼瞬间都被血色染红，那混蛋刚刚被一拳打倒在地上的时候就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石，石头不大，被他藏在手心里面，他本就是憋着法地打算还给苏漾一下的！

现在正好！

那个魔鬼，他是真的打算杀了他……

“苏漾！”两道尖声哭喊的女声同时响起，雷雨交加的夜晚刚过去，但这声音却丝毫不比雷鸣低几分。

一个是手足无措抱住血流不止苏漾的杨倩倩，另一个则是……站在几米开外刚刚赶过来就被那一幕吓到手脚发冷的温妤。

“不准动！统统举起手来！”庄献周到底是选择了这条道，但也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他举着枪，硬挺的衣领勒着他那红盈盈的脖子，也勒红了他的眼。

“救人啊！快救人！”被怀里那颗头颅染红的双手拼命的抖，憋了那么久都不曾掉落的眼泪现在却像开了阀门似的不要钱地流。

杨倩倩披头散发，眼睛脸蛋通红，一侧脸甚至高高的肿起，她感觉到脑袋里昏天黑地，在上下不停地掀腾和转旋，脸上热得快要冒出火来，但脑后又像浇了一桶冰水下去。

她的声音都嘶哑了，喉咙也干裂了，却还在喊，“你们快救他！快救他！他流了好多血……”

众警察倾巢而出，铐住几个罪犯后，带走了。

月光洒在满是鞋印子的泥地里，却没照到一个人，只有一扇空荡荡在风中摇晃的破铁门，还有外面拉上的几根警戒线。

凌晨两点半，几辆闪着红蓝灯交替的警车“滴呜滴呜滴呜……”的快速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高速上。声音短脆、急促，像杨倩倩的心跳。

她记得她原来听别人开玩笑，说警车的警报好像：完了完了完了……她当时还笑来着，但她现在只想抽当时没忍住笑的自己一大嘴巴子！

她没有一下车就跟着警察一起回警局，而是借了个电话给梁米她们打了过去。

“姐……”女孩电话刚响，就被接了起来，那声“姐”刚出，就听见对面七嘴八舌一通问：“倩倩，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

“医院？那些混蛋把你怎么样了？老娘……”是齐雯雯的声音，又尖又吵，像一只被捏住喉咙的鹦鹉。

杨倩倩捂住嘴巴，眼泪从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似的流溢出来，滴在手背，掉在电话上，她用指腹轻轻擦干净，结结巴巴呜咽道：“不是我……”

于是梁米几个又匆匆转战医院，一路上准备了一肚子的骂语，在看到小姑娘一身狼狈双眸猩红又满脸泪痕的站在手术室门口时，统统都咽回了肚子里。

“姐姐~”杨倩倩看着梁米，酸涩肿胀的双眼又忍不住的开始泪如雨下，委屈加害怕，她站在原地捏着衣角吓得不知所措。

一双凤丹眼如秋水一样局促不安，噙着雾蒙蒙的露珠。

梁米惊了一夜的心也在此刻，软的一塌糊涂，她伸出手将女孩抱进自己的怀中，摸着她的头反复念叨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杨倩倩抽搐着肩膀，哭急了，有些控制不住，她眼神死死手术室的灯。

“姐姐，你说他不会有事吧？他流了好多的血，脑袋上还有那么大一个口子，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不会死吧？”她真的好害怕，被绑架都没这么害怕，当时要被人侵犯都没这么害怕，自己死都没这么怕……

女孩将头放在梁米怀中拱了拱，像受伤的小兽。

梁米的手自然地顺着她凌乱的发丝从头顶到发尾，一路顺下去。

“不会的，医生不是在救了吗？没事的，不要怕啊~”她安慰道。

从接到电话知道前因后果时，她就明白这个人的命对于她的小姑娘意味着什么，倘若背负这样一条人命在身上，愧疚感可能就会压着她的小姑娘一辈子！

所以，里面那个人，绝对不能死……

走廊墙壁和天花板上闪烁着手术室牌子映出来的光，又小又暗，整个空间都萦绕在肃穆的气氛中，水磨石地板还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令人窒息。

温妤黯然垂下眼帘，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

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旁边几个抱头安慰的女生，眼眶憋得难受。

一群人都关心那个女孩会不会怕，有没有受凉，身上有没有受伤，安慰她没事的不要担心……而真正生死未卜的却是躺在里面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人。

一股酸涩渗进心里，温妤咬紧下唇，抑制住自己的鼻酸，假装扭过头不再看她们，然后把眼角渗出来的泪悄悄抹去。

时间走的很慢，像缓缓流淌的河水悄无身息地被枯枝败叶挡住了去路，只能从细小的缝隙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那些枯枝败叶不仅堆在了时间上，似乎也堆在了门外几人的心里。

齐雯雯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又拉了拉衣领，看到衣服上有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钩破了丝的边角，心里的烦躁又上升了一大截，正准备去扯下那条丝线，却看到口袋里露出的名片一角。

她吸口气，皱皱眉头，伸出两根手指捏出名片，转身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轻飘飘的小纸片顺着盖子滑进桶里，混杂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像那个流入人海的计程车一样，再也不见。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女护士，头发塞在白帽子中，一丝不露，长长弯弯的眉毛下，灰色的眼睛直率而真诚。

温妤站的近，直接伸长了臂拦住他们，拽着医生的袖口，急切问道：“医生！我弟弟怎么样？”

高高瘦瘦的医生，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银光眼镜，“病人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没有伤到里面，现在已经把表皮伤口缝起来了，剩下的就是等他醒过来。”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啊？”杨倩倩和温妤同时问道。

温妤看了杨倩倩一眼，小姑娘急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大，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医生的答复。

“最快怎么也要下午吧，或者晚上，慢的话可能要明天上午。”

女孩轻轻吐出口气，怔忡着眼，愧疚感依旧包裹折磨着她。

梁米摸摸杨倩倩的头，又心疼的摸摸她脸上那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你也一晚上没有休息了，他都没事了，要不要跟姐姐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想等他醒过来。”女孩垂着头，身上的衣服都脏的不成样子，头发散乱，嘴唇干裂，舌根和喉管似乎黏在了一起，干巴巴吐出几个音，疼得她闭紧眼睛缓了好半天。

齐圆圆看着杨倩倩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睛里黑黝黝的，心绞起来，特别难受，她抱住女孩，哭得如同三岁的孩童，“倩倩，是我的错，我要是……”

“你可闭嘴吧！”齐雯雯推开她，瞪了她一眼，“又管你什么事了？非要找这种莫名其妙的存在感。”她也摸摸女孩的头，放柔了表情继续道：“现在倩倩又什么事都没有？哭什么？医院需要安静，别打扰病人休息。”

温妤听到她的话，抬起眼看了过来。

“苏漾这里有我，你跟你姐姐回去吧，换件衣服，休息一下，其实你待着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苏漾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杨倩倩感觉有些受伤，她们说得都没错，但她就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是因为那些有的没的私心，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不应该在此刻离开。

她是被他救回来的，没有一句感谢，还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离开，这样的做法，她自己都说不过去。

但她又没办法反驳女人的话。

齐雯雯因为温妤最后一句心里搅得不痛快，冷冷的瞟了一眼过去，然后伸手去拽杨倩倩，拽了一下没拽动。

女孩埋着头依旧像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倔得人一肚子火。

齐圆圆偏着嘴过来拉她的袖子，“倩倩，你瞧看你脏的，身上又冰又凉，听警察说，那绑架你们的车上还有药，人吸多了对身体不好，跟你一块回来的那个小女孩都被医生带走去做检查了，你要不要也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