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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墨卿的话还在继续，或许是对那种剧毒有十足信心，或许是诸葛焱天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死人，所以不紧不慢地说着的秘密。

“其实我唆使洛丹的事，是故意被老古察觉的，而且当时你在被谢斯带走之前，给我黑色药剂的时候，身旁那个侍女我早知道是老古的眼线，却没有灭口。无论你是否成功翻盘，我都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利用一个替身诈死，自己借假死脱离帝都，脱离‘血湮’。”

诸葛焱天的嘴唇了动了动，却没有发问，因为他知道斐墨卿会接着说下去。

“想问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的一个亲人、同时也是仇人终于死去了，只要我潜伏在暗处，解决掉另外一个仇人，那么就可以，找个一个僻静的地方，改变自己的容貌，或者一个人慢慢地老去，或者随便找个老实点的男人嫁了。因为，我是真的累了……”斐墨卿叹了一口气，似乎去掉了平日娇媚的伪装，脸上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厌倦。

诸葛焱天默默地听着，那个是亲人的仇人，应该是法琳娜吧，为什么这对姐妹会翻脸成仇？

“可是，连这个计划也失败了，正是因为你。”斐墨卿看着陈睿，眼光交织着复杂的神色，“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在经过老古的游说后，以你的智慧不可能判断不出前面的那些事都是我策划的。对于一个接二连三要你命的人，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反过来解决掉了老古？究竟有什么目的？”

诸葛焱天依然没有接腔，斐墨卿看穿的应该是一个来自妖界的“骗子”，却并没有发现他更深层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麝月，拉下北黑曜，“救”斐墨卿只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加深北曜和元老家族矛盾罢了，也将来谋取风影靴的目的。不过斐墨卿居然想用假死脱离血湮组织，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是，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破坏了她的计划，难道这就是她这一次亲自下杀手的原因？

斐墨卿自嘲般的笑了笑：“其实我们都很清楚，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虚情假意的游戏。你应该很清楚我是怎样一个女人，我嫁过很多次人，只是个放荡狠毒的女人罢了。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假戏真做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既然你认为是笑话，那么就无须解释了。”诸葛焱天勉力摇摇头，“我只也不明白一件事，放荡的女人会连接吻的技巧会那么生疏？可以假设一下，你那些嫁过的男人，只怕是终日被某种幻术所迷惑吧。”

洛孤矢曾说过，一旦能够真正融合邪眼的力量，邪王之眼可谓妙用无穷，但是幻术而言，就绝不逊色于梦魇之瞳。斐墨卿之所以知道崔凡特的眼魔巢，很可能自己也曾在里面历练过，甚至是获得了眼魔伴生兽。

而她结婚的对象，大多只是位高权重，并非真正的强者，因此这个推测很有可能，不过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帝都的风评，这位曼陀罗夫人可是阅男无数、风流的交际花

斐墨卿冷冷一笑：“这些并不是重点，如果换作两百年前，或许我早已被你所打动，但是现在……无论今天你怎么花言巧语，都难逃一死。”

“你刚才说……人不能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在蓄势发动之前，诸葛焱天有心套出更多的秘密，尤其是关于风影靴的，“作为我临死前的最后要求，我想知道，当初……应该是两百年前吧……发生了什么？”

斐墨卿木然了半晌，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无知的少女碰上了一个甜言蜜语的男人，说她像妖界的雪达莱一样纯洁美丽，要亲手去摘来一朵神圣之花。无知的愚蠢少女对这个男人深信不疑，甚至与妹妹结下深仇，结果，那个男人在骗走了少女最宝贵的东西后，一去不返。时过境迁，愚蠢无知的雪达莱变成了剧毒曼陀罗。就这么一个简单俗套的故事而已。”

斐墨卿的话平静无比，仿佛在述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旁人的故事，但诸葛焱天感觉得出来，那古井不波的语气蕴藏着一种比痛苦更痛苦的，深沉的麻木。这种麻木，当日他在姬娅的眼里也曾看到过。

原来如此。

这朵剧毒的曼荼罗，当年也曾是雪达莱般的少女。

怪不得提到雪达莱的时候，会有那种反应，应该是想到了这段痛恨的往事。

诸葛焱天暗暗苦笑，想不到他自认为是突破口的妖圣之花，竟然是致命的导火索，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动杀机的原因，关键词至少应该有二个：男子、雪达莱。

“但是，这还不是我这一次要杀你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纯的骗子，我只是一个疲倦得想要找到依靠的女人，这样一步步慢慢地走下去，或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可惜，你不是。”

斐墨卿语气一转，缓缓摇了摇头：“你是妖界的王族，一个身怀大志，想要夺嫡的私生皇子！我原以为那瓶永恒药剂是假的，想不到居然是真的，应该是你改变了原本圈钱逃离的计划，想要真正倚仗人界的力量来夺取妖界的皇位，和人界合作会长期进行下去……”

“血湮是一个势力和野心同等庞大组织，他们能给你的条件，比有诸多顾忌的北曜还要优厚得多，对于处心积虑想要获得皇位的你，是肯定无法拒绝的。事实上，我并没有将黑色药剂的事上报血湮，但这个组织在人界帝都的内线，绝不止我这一条，已经获悉了你和北曜的合作隐秘。从你今天出现帝都开始，传讯已经迅到达了血湮，这个组织派来争取你的人，已经在前来帝都的半路上了，最多两天就会到达。”

到这种时候，斐墨卿已经没有必要再说谎，诸葛焱天暗暗吃惊，他上次还是算错了一点，斐墨卿并没有说出黑色北剂的秘密，反而是另有其人，问题应该是出在北曜这一边，很可能是身边某个极其亲近的人。

“一旦能获得黑色药剂这个钧天大陆独一无二的资源，‘血湮’的实力将大大增强，届时一举发难，钧天大陆将陷入彻底的战乱，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的发生……这就是你要死的原因之一，不过，我没有这么伟大，拯救世界和我这种自私人的志向是搭不上边的，”斐墨卿自嘲地笑道：“我加入这个组织更多的是无奈，而且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因为这个组织而死的，只是想要报复而已。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据我的情报，这次血湮派来帝都与你接洽的人，恰恰是我另外一个仇人，我一定要杀死他！”

父亲和兄长的死亡？另一个仇人？诸葛焱天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仇敌名字隐隐出现在心头。

“这个敌人的力量强大，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利用你了……接下来不久，你的灵魂力量会渐渐消散，变成受我控制的傀儡，而且会和向洛丹一样，身具随时爆裂的可怕能量。到时候我会控制你和那个仇人见面，然后伺机发动。不过，他的实力是仙体巅峰，我这次出手的危险也很大，很可能会丧命，就算……陪着你一起死吧。”

斐墨卿说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碰到了我这样一个自私、狠毒的女人？”

诸葛焱天静静地看着斐墨卿，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恐惧或愤怒，如今应该才是这朵曼陀罗最真实的一面，她要杀死自己的原因，是为了防止黑色药剂落入血湮组织的手，还有向那个仇人报仇。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以自我为心的，斐墨卿的遭遇有不少值得同情，但并不代表完全可以原谅。从“冰离”的角度来看，他只是个无辜者，甚至还为她“付出”了许多，却遭遇到了这种对待。

“在我灵魂消散之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仇人，叫什么名字？”

斐墨卿对他这个时候还提出这种无谓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说了出来：“白洛，马家族长，名义上是江家三将军之首，血湮的精英成员，我唯一最亲的兄长就是死在他的手。”

果然是白洛！居然还爬上了马家族长之位，难道马鹤九……

这样看来，斐墨卿虽然表面对洛孤矢态度恶劣，但其实还是牢记洛孤矢父亲的亲情。玉不琢不成器。当初崔凡特眼魔眼窟的事，应该不是要杀死洛孤矢，而是对他的考验或磨练吧……

“斐墨卿小姐，有这样一句话，我们有时候可能无法选择开始，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结束，属于自己的结束。”

说着，诸葛焱天缓缓站起身来，斐墨卿的瞳孔收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按照毒和发作的时间，“冰离”应该没有这个力气，而且从那种淡定的神情和若有若无的力量气息来看，哪像是毒极深的模样！

斐墨卿左眼骤然变成了金色，一股股强大的气势迸发而出，随时准备应对对方发动的攻击。

“如果我真要对你出手，在刚才那种情形下，偷袭比明目张胆更容易。”诸葛焱天摇摇头，“对于是一个四次想要杀我的女人，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但是，我现在想的只是一件事，那就是杀死那个叫白洛的人！”

斐墨卿一震，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最终……可能将会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也可能，下一次见面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是，在此之前，我会为你做这一件事，或许，是最后一件事。”

这句话其实是一语双关，说着，诸葛焱天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我以狐帝发誓，必杀白洛！”

必杀白洛，其实一早就是诸葛焱天的誓言，如今听到白洛到来的消息，自然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决定暂时放下和斐墨卿的恩怨，联手对付那个最大的敌人。

这番话听在斐墨卿的耳中，又是另一番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以往的虚与委蛇，总能感觉到那种不真实，然而这个誓言却是铿锵有力，绝非半点做作。

第一次看到这种愚蠢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并非真正的愚蠢，一个计划就几乎骗了整个人界，是个可怕的智者，也是一个急需人界助力谋夺皇位的政客。杀白洛，岂非彻底断了和血湮联手的希望？而且还会引来那个庞大势力的报复，后患无穷。

为什么？

真是为了那个不好笑的“笑话”吗？

斐墨卿眼神交织着复杂的神色，第一次，已经沉寂如死水的心湖真正开始泛起了皮纹。

“冰离……”斐墨卿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要问个究竟，却终于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如果当年碰到的是这个男人……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如今……我只是一个阴险恶毒的女人罢了……）

事实上，诸葛焱天的真正用意只不过想要稳住斐墨卿而已，就算真要和她翻脸动手，谁胜谁败先放一边，现在也不是时候，必须先对付那个更重要的共同敌人。

斐墨卿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绝不是善男信女，不过……或许本质并不坏，还算情有可原，但即使暂时不追究那些旧怨，麝月的事情关系太过重大，也不能说半分。

至于白洛，是绝对要击杀的，当然不是为了斐墨卿，而是为了洛孤矢，为了零翊。

“好了，我们剩下的时间应该不多了，”诸葛焱天一脸肃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我需要掌握白洛的准确情报，然后我们讨论一下，要怎么对付这个家伙，至于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好吗？“。

斐墨卿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白洛才是目前最大的敌人，当即压下心头的杂念，终于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