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芙面无表情，伸手扼住少女的脖子，轻而易举地把她提了起来。

想要处决她就像是碾死一只虫子。

“你真的当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艾芙很生气，甚至可以说愤怒。

只要答应，只要加入，你就不会迎来悲惨的结局。

为什么要拒绝？

为什么？

艾芙在克里斯汀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多么愚蠢！

克里斯汀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

好难受，脖子快断了。

幸而，克里斯汀拥有极强的天赋。

她对于新能力的运用学习极快，立刻学会“局部液化”，在自己脖子上开了一个洞。

空气，进来了。

艾芙沉默许久，还是把克里斯汀扔到床上。

“主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就把你留给主人处置。”

“现在，去洗澡。”

“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去见主人。”

克里斯汀昨天是从满是死尸的野外爬出来的。

一路惊慌地回到赫尔庄园，身上早已经肮脏不堪，即使发生“变化”也没有让污秽消失。

“嗯。”

克里斯汀在床上苦着脸，捂着脖子轻轻点头。

艾芙带领克里斯汀来到宅邸的浴室。

浴室的规模很大，完全用金色的瓷砖铺成的地面，巨大的大理石柱支撑高大的穹顶，美人鱼的雕像不断向浴池中喷出温暖的水流。

“这里往常就只有主人和我能使用，不过既然主人认同了你，你也在这里洗吧。”

艾芙冷漠地说完，转身离开。

......

克里斯汀平静地站在美人鱼的石雕下，任由温暖的热水冲刷光洁白皙的身体。

她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畏惧从心底生起。

很害怕。

真的非常害怕。

如果刚才让精灵女仆当场杀了，其实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种等待“审判”的前夕，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还能反悔。

自己还能跪下来，祈求对方的宽恕。

自己还有机会。

跪倒吧，匍匐吧，主动亲吻他的脚趾吧。

你在做什么，克里斯汀？

这可是一位能让你生不如死，灵魂永受折磨，直至世界尽头的伟大存在！

就算一时逞强，但是被折磨成千上万年，不，根本不用那么久，恐怕在几个月后就会对现在感到后悔。

会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非常愚蠢！

而且，他还给予了自己新生，并不是什么坏人。

你还有什么可拒绝的呢？克里斯汀？

彻底洗净身体后，克里斯汀穿好新的白色衣服，穿着拖鞋，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中前往宅邸的会客厅。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加入。

即使祭礼之主并不是恶，然而，仅仅只是身为怪异，本身的行为就依然可能产生恶，非常有可能伤害凡类。

她即使成为怪异，却依然也是人类的一员。

无论是人类、精灵、兽人、甚至是无害的怪异。

克里斯汀始终无法容忍，有无辜者在自己的面前受害。

“坚强起来。”

“一定要坚强，克里斯汀。”

“你已经想好了，就不要害怕，无论如何都别害怕了，坚强。”

自言自语的克里斯汀，终于缓慢来到会客厅附近。

不算太远的道路，她足足走了快十几分钟。

还差点摔一跤。

会客厅有四个沙发，苏克坐在其中一个上面，带着笑容，而精灵女仆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艾芙沉默了一会。

“少爷。”

“我刚才去问过克里斯汀，她说不想留下。”

苏克愣了半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艾芙，你居然还有这种属性吗？

你看到漂亮的女孩，就想把人拉到庄园里，留下来当仆人？

别傻了啊！

人家可是防魔局的高级调查员，工资比你高的，待遇也很好。

全家医疗教育都免费，房子也是帝国分配，更别说还有其他的各种福利了。

凭什么留下来？

凭什么在这里给我当仆人？

嗯？

不是苏克有什么问题，而是他觉得艾芙有点问题。

在苏克想来，克里斯汀听到艾芙的邀请后，一定非常尴尬，最后委婉地拒绝她。

现在换到苏克感觉尴尬了。

不过仔细想想，艾芙能说出这种话也是有情可原的。

毕竟她是一个伽昂精灵，而不是诺亚人，对这边人们的工资待遇、职业地位都不清楚。

苏克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以后，你最好不要去和人说这么失礼的话。”

虽然不喜欢教训人，但苏克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艾芙，常识问题。

艾芙极为惊愕，莫非自己的行为僭越了？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以为伟大的祭礼之主想要惩戒自己。

苏克严肃地伸出双手，轻轻捏住艾芙的脸蛋。

捏住。

弄个笑脸，保持十秒。

“知错了吗？”

艾芙呆呆的，不清楚这也算是一种惩罚吗？

“是的，少爷。”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艾芙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罚过了，看来主人今天心情还不错。

她还以为会被主人抓出灵魂，塞进小瓶子里至少一个月。

“哦，她来了。”苏克突然说道。

克里斯汀心情沉重地走近，来到苏克对面的沙发旁。

苏克看得出来，克里斯汀恢复的还算不错。

他微笑，点头，伸手指向克里斯汀后面的沙发。

“克里斯汀，你坐啊。”

克里斯汀马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去了。

腿软，站不住了。

苏克主动说道：“克里斯汀，我已经听艾芙说了，你说，你不想留下。”

克里斯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长的让苏克有些尴尬。

冷场！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我和美少女把天聊死了。

苏克想要道歉，这是艾芙对克里斯汀的冒犯，而作为艾芙的雇主，自己有必要替她道歉。

克里斯汀突然点头。

“嗯。”

“是的......”

“我不想留下来。”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您或许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对于我来说，坚持正义非常重要。”

“希望您能够理解。”

说完这一番话，克里斯汀已经快哭出来了。

完了！

这回死定了！

她知道自己绝对完了，或许会当场死掉，也有可能迎来更加可怕的结局。

害怕极了！

可是，可是我还是说了，克里斯汀啊，至少在此时此刻，你不后悔！

苏克哈哈一笑，他点头说道：“我当然理解，倒不如说，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

“哎？”

克里斯汀呆住了，完全想不到会是这种回答。

苏克笑呵呵地看着她，神情中满满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和蔼和包容。

不愧是自己设计的角色啊！

即使队友全灭，依然能坚强起来，重新走上坚持正义的道路！

“谢谢您。”

“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克里斯汀喜极而泣，眼泪都流了出来。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自己终于能活着从赫尔庄园走出去！

苏克笑道：“别哭了，坚强起来，克里斯汀。”

“对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

克里斯汀的眼神一凛，她缓缓诉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苏克听完她的描述，陷入久久的沉默。

没听说过啊。

这个中年人好像又不是自己设计的出来的。

奇了怪了。

不过，至少克里斯汀的设定没有一点偏差。

这证明自己的信息优势还是有效的，只不过，需要小心求证才行。

他主动握住克里斯汀的双手，温柔地直视对方的眼睛。

“坚持自己的道路吧。”

“克里斯汀。”

“我知道你遇到了很多事，而且无力改变，心中痛苦，疲惫不堪，但是我更加清楚，你绝对不会因为它们而有所动摇。”

“而这，也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克里斯汀心中掀起风暴，她久久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阳光下的他显得无比光明和伟岸。

不朽之火的预言就一定是对的吗？

或许，他才是能真正改变帝国的人，就像是曾经的萨麦尔，他将整个旧世界摧毁殆尽，让人们进入崭新的未来。

“我明白了。”

克里斯汀深深吸气，眼中闪过光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仰。

......

苏克和克里斯汀吃过午饭，他便和艾芙一起，亲自送调查员少女离开赫尔庄园。

“再见，克里斯汀。”

他笑着在门口挥了挥手。

“再见了，阁下。”

克里斯汀在门外鞠了一躬，非常郑重地和苏克告别。

下午，她终于来到了吉纳尔市的市内。

她和分局的局长汇报了自己的队伍，遭遇血红之杯袭击，除了自己全军覆没的事。

这件事引起巨大的风波，局里的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几日后，她给帝都的防魔总局的总局长写了一封信。

“敬启：

康德局长，我敬爱的老师，许久未见了。

我已安全抵达吉纳尔市，但是很遗憾，我的同事都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相信当我的信抵达时，您已经知悉了情况，而我想要和您说的却并非是这件事情。

这几天里，我经历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东西，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了我，同时，也让我有所升华。

关于您所说的培养我作为接班人一事，我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推脱。

“请您不要惊讶，因为到了今日，现在的我对于正义，已经有了崭新的理解。

我真心感谢您对我前半生的无私教导。

您的学生，克里斯汀敬上。”

克里斯汀去邮局寄信时，路过的同事突然例行公事地询问她。

是否在来的路上有发现重点目标，祭礼之主？

“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她笑着回答。

“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