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颐瞥了瞥肩上的人，肃然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戚遥就跟没听见似的，摇头晃脑，望着天上的烟火，忽然又傻笑了起来，“烟花真好看。”

傅时颐也不禁抬眸看了一眼。

他的耳畔又传来轻轻的一声，“你也好看。”

傅时颐又回头瞥了瞥她。他先前已经摘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后，便伸手牵了牵，将她露出来的腿盖住。

“傅时颐，我之前可想你了，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我以为你娶了夫人就再也不理我了。”戚遥说着说着又呜呜哭起来，所有的辛酸一时间似全涌上了心头。

“哭什么？”

“听说你病了，我鞋都没穿就跑去见你，雪踩起来好冷好冷的……”戚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偏头枕在了他肩上，紧紧地贴着他，还在微微啜泣。

他一向听不得人哭，可听了她这番话后，叫他连想斥责都斥责不出半句，只能好言好语地劝：“不哭了，你不是有令牌？只要你想，我府上你任何时候想进都能进。”

“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揩了揩眼泪，温顺地趴在他肩头，一面欣赏烟花，一面由他背着往前走。

城东到她家不算太远，即使她醉得晕乎，也打从心底深处格外珍惜这段时光。

不过她不喜欢安静，不喜欢沉默，时不时就唤他一声：“傅时颐。”

“嗯。”他总是耐着心回应。

她却一句话都不说，唤了他就轻笑两声，用鼻尖在他肩上蹭来蹭去，像只调皮又黏人的小猫。

可是她一动，他背着就会吃力不少，他轻责：“你再乱动，我就将你丢在大街上！”

戚遥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道：“你舍得吗？”又用脑袋在他后背蹭蹭，“你不舍得。”

傅时颐无奈极了，只能由着她去。

两人在街上缓慢前行，天上还在飘小雪。

戚遥的脑袋重得抬不起来，就偏着头用手替他拂去发上的白絮，拂着拂着，不知怎么的就抚到了他的脸上。

她的手被冻得有些凉，他的脸却温热，她便贪恋地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捧了很久，掌心暖暖的。

“傅时颐，我……”戚遥边摸边说。

“什么？”

“我……”戚遥又吐道，可是这声之后她就彻底没声了，捧着他脸的手也往下垂去，耷拉在他身前。

她睡着了，任他怎么唤都唤不醒。

傅时颐的耳边终于恢复了清静，可是她刚才的有些话却像潮水一样涌上他脑海，挥之不去。

长街寂静，他们走过了无数个巷口，看过了无数枚烟火。

有个人影从巷子里出来，在他们身后伫立了良久。

赵子寅的神色十分严肃。小遥姑娘出门之后，他担心她深夜出门遇上危险，就自作主张地跟着她来了城东。

他看着小遥姑娘和傅时颐一同进了间酒楼，他一直在外面等，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他们出来。

今夜是除夕，傅时颐应当有进宫赴过宫宴，算算时辰，傅时颐得提前离席，再马不停蹄地出宫赶来这儿，才能陪她吃上这顿饭。

他看得出傅时颐是早有安排，并不随意，也不是说走就走。

看来他们之间早已有了超越寻常朋友的亲密。

二人走远了，赵子寅这才转身，一个人默然离去。

傅颐背着戚遥来到她的新家外，陛下给了戚远什么东西，赏赐的宅子又在哪儿，他一清二楚。

他把戚遥放到台阶上坐好，用大氅将她裹紧了些，方才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女子，他不记得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女子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再就是忙着去关心她们家小姐，应当是同戚遥要好的人。

“她喝醉了，照顾好她。”傅时颐留下一句叮嘱就转身离开。

戚遥却在这个时候立起脑袋，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抓了抓，“傅时颐……”

傅时颐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被女子扶进府里，方才安心离开。

戚遥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她的脑子还晕乎乎的，好似被灌了几斤铁，重得抬不起来。

她扶着床坐起，盘腿在床幔里坐了好一阵才清醒了些许。想起她昨晚是在酒楼和傅时颐吃酒来着，多喝了几杯，后面的事她死活也想不起来。

戚遥掀开床幔下床，瞧见床边的衣架上搭着件大氅，皮毛丰厚，价值不菲，一看这就不像是她家的东西。

傅时颐的？

戚遥越发好奇昨晚发生过什么，比如她怎么回来的？他的大氅又为什么会在她这儿。

她随意披了件衣服跑过去开门，池姐姐正好抱着一束刚折下的梅花过来，“小姐醒了。”

“池姐姐，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戚遥拍了拍脑袋。

“小姐喝醉了，是太傅大人送小姐回来的。”

“这样吗？”

池雪烟点点头，“大人一个人，身边也没有随从。”

戚遥有些过意不去，她烂醉如泥，他把她从酒楼扶回来，该是有多辛苦。

她哥不在，相府依然是她还能偷偷溜去的地方。

戚遥笑了笑，转身回房，“我去换衣裳。”

池雪烟颦眉担忧，“小姐还要出去吗，若是让大公子知道了……”

“池姐姐不说，府里的下人不说，我哥怎么会知道。”戚遥跑回来到池雪烟面前，上前一步小声同她讲，“我妆台下面有五两银子，劳池姐姐帮我打点府中上下，不就更万事大吉？”

池雪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戚遥匆匆换了身衣裳，还稍打扮了一番。今日是初一，走亲访友的日子，他又没什么亲朋好友，一定在家里闷得慌。

戚遥把大氅用布包好，挎着包袱就跑出了家。

天气还是那样冷，可今日是初一，城里不该挺热闹？怎么街上的行人还是出奇的少？

戚遥没多想，朝着相府的方向快步前行。

到了城东达官贵人住的附近，街道变得宽敞干净。戚遥还自顾自地走路，一阵寒风卷着细雪袭来，戚遥偏头躲了一下，再回过头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五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