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遥得了方明渊的准许，在陈正的引路下，去到那些地方看了看。

密道挖得并不远，第一个出口在西城大街附近的民宅。这个小破院子没有人住，空置已久。

西城门是他们平日里盯得最紧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即便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戚遥也觉得探子不愿意冒险，否则他们不会设下女鬼和三条密道这些重重掩护。

第二条通往义庄附近的荒地，临近城墙，上面有禁军盯着，周围又都是草笼。她站在荒地里一眼望过去，能看见些屋舍，那是平民聚居的地方，平日还算热闹，探子们犯夜，平民不会毫无察觉。

探子挖密道是为了方便逃跑，如果他们出了密道还得冒险在街头转悠半天，要是又被人盯上，之前费心打的掩护不就白费了？

第三条密道通往城南方向，出口是在一个井里，月老庙的枯井。

井口离地面大概一丈远，常人是难爬，可是那些人轻功很好，翻墙上房都不在话下，爬这口井也不是问题。

现在是白天，来月老庙上香祈福的人很多，不过这个地方只有逢年过节的晚上才有人来，平时夜里也没有人烟。

戚遥展开地图看了看，从月老庙出去，穿过几条背街小巷就是南市，周围屋宇众多，夜里巡查的官兵也多，探子不会走这边。

她的目光定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她看了一阵后，回头看向月老庙后面的墙。翻出这道墙有条小河沟，河沟对面是烟萝巷，晟京城里出了名的烟花巷柳地。

戚遥在蜀州的时候也去过青楼，只觉里面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她去到月老庙后面，望着河沟对面的那一排排楼阁。

如果让她是探子，让她选，她多半也会选这个地方。与其租住在民宅里，和胆小的百姓打照面，倒不如和重利的生意人做交易，花银子把这些地方变成藏身地。

太阳落山，到了烟萝巷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戚遥跟在方明渊身后，她发现自己无论是跟着傅时颐，还是跟着方明渊，都像个跟班。

想来她在这种地方应当不会遇上什么熟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就摘了面具，只是还扮着男人。

她只不过到方明渊面前说了下自己的猜测，这位员外郎大人竟然等不及先让他们来探，亲自带着她来了这儿。

戚遥猜应当是方明渊心里急火已经越烧越烈了吧，尤其是被杜少安挤兑了几次之后，他不仅想快些抓到人，还想亲自抓，借此表现自己并不是无能之辈。

看见方明渊的步子分外矫健，走得毫不迟疑，戚遥笑问：“大人从前来过这些地方吗？”

方明渊回头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胡说些什么，本官是有妻室的人，只有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才会惦记风花雪月，来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

“是是是，大人可是正人君子。”戚遥赔笑，随手指了指那些进青楼的男子，“不像他们。”

方明渊正瞧着前头，忽然一愣，忙拍了下戚遥的手，“快……快放下！”

戚遥偏头瞅了瞅，也是吃了一惊，因为她胡乱一指，恰好指中了一个人，是方明渊头顶上的尊神。

傅时颐在前面，看了他们一眼，若无其事地进了个叫镜花楼的地方。

方明渊难以置信，又不得不快步过去，紧跟在尊神后面。

他毕恭毕敬地笑问：“大人怎么来了？”又忙解释，“卑职是听小七说探子极有可能藏在这个地方，才亲自过来看看，大人放心，卑职已在周围部下重兵，一旦探子现身，卑职即刻包围此地，将他们捉拿归案！”

方明渊万分认真地说了好一通话，可是傅时颐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方明渊也噤了声，生怕惹上司不高兴，默默地和戚遥一起当跟班。

晟京城的青楼比蜀州的要大得多，也更富丽，在楼里来来往往的姑娘还一个比一个漂亮。

傅时颐有多洁身自好，戚遥上次已经见识过了，这次加上有方明渊帮他驱赶蜂蝶，他从门口到大堂，更没有沾惹半点红尘。

不过方明渊好像很怕傅时颐，和上司待在一起格外不自在似的，他招呼上司坐到一张空桌旁后，就以要亲自去楼中查看为由走了，留下戚遥作陪。

戚遥看着方明渊的背影，只觉得其实方明渊这个人不错，虽然本事不如杜少安，但是他身上没有世家纨绔的戾气，这点很难得。毕竟连戚珣那个半大小子都已满身戾气。

方明渊性子虽急，但办起差事来还算勤恳，也乐意亲力亲为。而且他的官职不算低，却没多大的架子，也没有把下属当奴才使唤。他缺的也许就是办事的能耐吧，所以傅时颐才要拿这么大的差事磨炼他。

不过傅时颐今晚会出现在这儿，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戚遥双手叠放在桌上，望着傅时颐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她只对方明渊一人说过自己的看法，为了不打草惊蛇，方明渊也没有宣扬，所以傅时颐应当不知道她和方明渊的打算。

傅时颐看她一眼，眼神寡淡，“有什么是蠢兔子你那个脑子尚能想到，而我想不到的？说出来让我难过难过。”

“龟儿子！”戚遥暗自啐了句。

见尊神面前的桌上还很干净，戚遥拎起水壶给尊神倒了杯茶。

傅时颐端起茶杯饮茶，言了句：“陛下限期三日，让我了了这桩事。”

戚遥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手顿了顿，抬头惊异道：“三日这么短？”

毕竟方明渊他们查了快一个月才查到这一步，如今他们只是猜测探子在这儿，人都没见着，谈什么三日抓人。

不过她的脑子不太好使，她的猜测兴许是猜测，但尊神天赋异禀，他的猜测定和事实不离十，探子多半是藏在这儿。

可是她看傅时颐这一脸淡漠的样子，猜他方才那句话的重点不是“三日”，而是“让他”，所以他是被陛下的圣旨逼得不得不亲自来查，而不是他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