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犹记得当年，我第一眼见他时，脑海里只留了一个想法，此后岁月，再多风景，除他斗不过尔尔。”

“但是他因为性格原因，他给人一种天生很寡清的感觉。”

“他和你一样，是个军人，他有一个很炫酷的山河梦，他看起来干净，就像是白马王子一样，可是他嘴巴很坏。”

“他给我取过一个很讨厌的绰号，叫，小做-爱。”

“他有很多坏习惯，烟瘾很大，脾气很臭，人又特拽。”

“他还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余生。”

余生……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落入北漠瑶的眼底，还是撞击的他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两下。

他完全顾不上去消化她那么长长的一段话，就飞速的往下移动着目光，去看她接下来写的信。

“s君，你说，你祝福我和他可以相爱，相守，相知。”

“我很感谢你的祝福，但是s君，我和他不会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北漠瑶眉心轻蹙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想起好几个月前，她给他写的那封信里，有提过说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已经结婚了。

那时他还问她，“小a，你为了那个男的浪费了八年的青春，他现如今已经结婚了，你打算将来怎么办？不考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吗？”

她回，“s君，我不知道，我也许会开始新的生活，但现在我还没打算。”

北漠瑶的眉心拧的更厉害了，他结婚了？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梁豆蔻？她是怎么知道的？

随后北漠瑶就想到了许温暖和吴昊，想必是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吧……

压根没结婚的北漠瑶，完全没往心里去，他本以为她写的还是他结婚之类的话，没想到，却不是。

“s君，你之前不是有问过我，不考虑开始新的生活吗？那个时候，我跟你说，没打算，但是现在，我已经准备好去开始新的生活了。”

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什么意思？

北漠瑶忽然有些不敢往下看了，他屏住呼吸，盯着那段话看了足足五分钟，才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视线，去看她后面写的话。

“因为我生命里，有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

“这个人对我来说，和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生一样重要。”

“将来，这个人就是我生命里的全部。”

“我的所有，我的一切，我的生命，都会为了他的存在而存在，包括，我余生全部的岁月。”

“s君，我想，我和他一定会过的很幸福，很快乐。”

“小a。”

署名的下面是日期。

信完。

信纸再一次从北漠瑶的指间飘落。

这封信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北漠瑶一时半刻无法消化，整个人就像是定格了一般，静止如画。

北漠瑶根本不知道自己这般没思想，没意识的站了多久，直到耳边被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充斥满，他才迟缓的醒过神来，他没去接电话，甚至来电显示都没看一眼，就迈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落地窗前。

该怎样形容他看到小a那封信后的心情？

—讶，激动，欣喜，感动，心疼，难过，不可思议，无法置信……总而言之复杂的，冲击的他心脏险些承受不住负荷，整个人差点就那么昏厥了过去。

云染于他来说，吸引力有多大，他心底最明白。

他明明是为了小麻烦接近她的，反而却把自己的心赔在了她的身上。

她有多爱那个男人，她对那个男人有多专情，这些年来，和她一直信件来往的他，真的是再清楚不过。

所以当他知道，她喜欢了八年的男人，居然是他时，他虽有些不敢相信，但他无法骗自己，他的心里真的是惊喜又悸动，还有满满当当的感动，更甚至，那一瞬间，他因为小麻烦，一直拼命地压抑着藏着掖着自己对云染动情的那点心思，险些就那么爆发了出来，直接去找她了。

可他没想到，一封信，数百字，居然会有那么大的一个急转弯。

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心底有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了……

说没受到刺激，是假的，究竟是对她动了心的，很难过，很酸涩，但更多的却是很遗憾。

八年情深啊……她藏得那么小心翼翼，爱的那么唯唯诺诺，在和她信件来往时，他还心疼过她呢，还想过，那个男人若是错过了她，怕是错过了这一生最大的福分……却未曾想到，那个人竟是他自己！

真的好遗憾……她爱的时候，他不知道她爱，她不爱了，他却知道了。

一股股的波动，好像一波波的潮水，不断地涌动上北漠瑶的心头。

他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唇角也绷得紧紧地。

管他心底很清楚，小麻烦在他生命里的重量是不容忽视的，可他还是想去探究他和云染之间，到底为什么有这么深的纠缠。

她昨天跟他说，她和他并不熟。

小a在信里，也有表示，她只是暗恋。

可若是不熟，他为什么会给她取个绰号，叫“小做-爱”？

北漠瑶眉心蹙了蹙，原来，“小麻烦”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起绰号……

所以，云染对他来说，绝对不单单是“不熟”。

是因为她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所以打算忘却过去，昨天才跟他说了那样的话吗？

北漠瑶眉心蹙的更紧，高中，和她，和他，牵连最密切的人，就是吴昊……

想到这里，北漠瑶立刻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就给吴昊和陆半城分别去了个短信。

今天下午，吴昊有约过他和陆半城，晚上出去喝酒。

他无视掉了，没回。

但陆半城好像是答应了。

短信发出去没半分钟，吴昊就给他回了一条短信，是他和陆半城此时所在的地址。

……

北漠瑶驱车赶到的时候，陆半城和吴昊坐在接近两米的大长桌前，正在碰杯。

大理石的桌面上，摆了半桌的空酒瓶。

这一年来，吴昊应酬，把原本就惊人的酒量，练得更是让人摸不清底了。

桌子上的三分之二空酒瓶，都是吴昊喝的，可他在北漠瑶踏进屋时，竟然还能站起身，字句清晰地开口打声招呼：“生哥，来了。”

北漠瑶头都没点一下，径自的走到桌前。

吴昊伸出手，帮他拉开了一个椅子，北漠瑶没坐，而是自顾自的伸出手，重新拉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陆半城倒是喝的有点高，在北漠瑶坐下有一会儿后，才歪着头，盯着他打量了几眼，口齿不清的开了口：“生哥。”

吴昊招呼服务员，给北漠瑶重新拿了个杯子，帮北漠瑶倒了酒后，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冲着陆半城，接着北漠瑶来之前说到一半的话，继续开口说：“……我是真喜欢暖暖，我高中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认定了她是我这一生要娶的女人，这都一晃十年过去了，那想法，我从没变过……”

“我要是真为了我自己，我犯得着开公司，累死累活的打拼吗？我就是想让暖暖过好日子，你不知道，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连续半年都没单接，我把我这些年全部的家底都砸进去了，那会儿我每天都是吃暖暖的，喝暖暖的，她拿着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养我，我看不下去啊，恰好蒋纤纤给我送来了一个大单，我真的是为了那个单子，才和她在一起的……我没想着和蒋纤纤的多长久，我一直都打算着，站稳脚了后，和她就撇清关系了，可我没想到，事情就这么东窗事发了……”

“……我和蒋纤纤，真的不是真心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蒋纤纤啊……我之所以会和蒋纤纤在一起，是因为我想让暖暖过更好的日子……我做那些都是为了暖暖……”

一直垂着头，醉醺醺的没怎么理会吴昊自言自语的陆半城，忽然将手中的酒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他抬起头，望向吴昊的眼睛，像是因为喝酒喝多了，泛着一丝红，他舌头有些打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借口！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别推卸责任。”

“半城，我跟你讲，你没过过穷日子，不懂我们这些要背景没背景要家底没家底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打拼起来到底有多难！”

陆半城喝了半瓶酒，回：“还是借口，这个世界上没钱人多的是，但是背叛的，我只见了你一个。”

“半城，你别这样，你今晚坐在这里，每一句话，都是噎我的……我找你出来，是因为心情不好，你这样搞得我更不开心了……”吴昊说着，举起酒瓶，像是喝白开水一般，一口气闷了一瓶酒。

“没关系，等回头见了蒋纤纤，她会让你开心的。”说完，陆半城昂起头，喝光了手中瓶的酒。

“你……”吴昊彻底说不出来话了，转头看向了北漠瑶：“生哥，你看到了没，半城就是这么陪我的。”

北漠瑶抬了下眸子，没理吴昊的话，而是伸出手，去端桌子上的酒杯，指尖还没碰到杯子，想到这是吴昊给自己倒的，就转手拿了一个没开瓶的酒，用楔子打开，昂起头，喝了一口。

吴昊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陆半城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大概是喝酒喝得有些多，想去上厕所，起身，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离开了。

包厢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吴昊突然低声开口说：“生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混蛋，特别不是男人？”

他没等北漠瑶回话，就自顾自的继续开了口：“你心底一定很看不起我吧？我不傻，看的出来，自打你知道，我和蒋纤纤搞在一起后，你就不太愿意搭理我了，我刚刚拉的椅子你不坐，我刚刚倒的酒你不喝……”

吴昊轻叹了一口气，面上染了几分茫然和哀愁，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接着又出声：“……不过，生哥，今晚你肯过来，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

从进屋到现在，一直都沉默着没发出过半点动静的北漠瑶，放下手中的酒瓶，一脸认真的望着吴昊开口说：“我来不是为了你……”

吴昊忽然觉得，陆半城刚刚说话虽然噎人，但却总好过北漠瑶呛人。

吴昊心塞的喝了几口酒，才出声：“那生哥，你来是为了什么？”

北漠瑶没卖关子，直奔主题：“高中的时候，我和云染熟不熟？”

“你为什么忽然来找我问小爱？生哥，你该不会对小爱有意思吧？”

婚事告吹了，到手的媳妇现在不知去向了，竟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八卦……北漠瑶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吴昊，没一点要回他话的意思。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吴昊懂北漠瑶那道眼神的意思，收起了自己好奇的心思，歪着头，很认真的沉思了一会儿，才出声说：“高中的时候，你和小爱应该不熟吧？”

“没见过你和她私底下有什么接触啊……那会儿，你一心只想着去当兵，对女人半点心思都没有，你能和小爱熟到哪里去？”

“非要找点交集，就是高中你为她打过一架，哦，也不是为她，是为了暖暖……”还是因为蒋纤纤啊……吴昊有些怕回想往事，就直接跳过了详情：“……如果偶尔打个招呼，说一两句话，称得上熟的话，那你和小爱算熟……”

吴昊看北漠瑶紧盯着自己，没说话，以为他是不信自己说的，就举起手，发誓一样的开口说：“生哥，我刚刚说的千真万确，我媳妇和小爱是好朋友，你要是真跟小爱有点什么，我媳妇肯定会知道的。”

北漠瑶收起了视线，靠着椅子，静坐了片刻，起身。

在他迈步离开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低头看了一眼一个劲灌酒的吴昊，开口说：“许温暖现在不是你媳妇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一针见血啊……戳的正喝酒的吴昊，忽然就呛到了自己，弯身，狼狈的咳嗽了起来。

刚迈了一步，北漠瑶想到，自己刚刚开了一瓶酒，他知道金额，就掏出手机，当着吴昊的面，支付宝转了账，然后在吴昊彻底惨白的面色中，北漠瑶没在做更多的逗留，大步离开。

……

连吴昊都这么说，难不成，高中的时候，他和她真的不熟？

那他为什么给她起绰号？为什么匿名给她写信？

难不成，那会儿的他，没想着要感情，但和现在一样，被她吸引了，所以他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才匿名写信的？

北漠瑶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一般，在路边站着想了许久，都没找到答案。

心底难免变得有些烦躁，就想抽根烟，北漠瑶摸了摸兜，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时着急，钱包和烟都没带。

他有些抑郁的吐了一口气，抬起眼皮，看到旁边有家银行，想着可以无卡取现，就迈步走了过去。

取完钱，北漠瑶拐去了旁边的超市，随手拿了两盒他平日里喜欢抽的那个牌子的烟，丢在了收款台上。

收银员还没报金额，北漠瑶就丢了三张一百元过去。

“收您三百，找您二十八元。”收银员微笑的答完后，刚准备伸出手去拿北漠瑶丢在收款台上的钱，北漠瑶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最中间的那张钱上，有着一行字，笔迹略感熟悉，他眉心紧蹙了一下，忽的就伸出手，将那张钱抢先拿了起来。

“先生？”恰好也去拿那张钱的收银员，指尖落了个空，有些纳闷的抬起头，望向了北漠瑶。

北漠瑶像是没听见一般，将那张纸币拿到眼前。

纸币有些旧，想必是流转过很多人的手，字迹的颜色也有些变淡了，但却足够他能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字体工整，对比现在，笔锋略显青涩，可北漠瑶只是凝望了几秒钟，就在心底万般确定，那是他的字。

纸币上只有六个字，很简单的六个字。

可他却专注的望向了上面的字，在心底一个字一个字、辗转反复的默读了好几遍，才将那句话，完完整整的拼凑在一起。

“小做-爱，对不起。”

小做-爱，对不起……

小做-爱……从小a信上，可以了解到，那是他高中时，取给她的绰号……

对不起……他是再给她道歉吗？

若真的像云染和吴昊所说的那样，他和她高中时并不熟悉，那他又有什么需要给她道歉的？

还有……他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对她道歉，为什么要写在纸币上？

这个纸币写字的游戏，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他母亲告诉他的。

母亲说，如果有什么话，不敢对你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说，那就写在纸币上，兴许有一天，可以流转到那个人的手上。

这些年来，他从没玩过那个游戏。

因为一直以来，他生命里没有过什么重要的人，直到他遇见了小麻烦，他以为那是第一个，也以为哄小麻烦开心的那一晚，是他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没想到……曾经，曾经他已经玩过了……

北漠瑶握着纸币的手指，开始轻轻地颤抖，他平淡无波的脸上，有着细微的情绪开始浮动。

服务员悄悄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看他盯着钱，像是定格了一般，迟迟都没有反应，就伸出手，敲了敲收银台：“先生？”

北漠瑶浑身打了个激灵，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先生，您还少一百元。”服务员说。

北漠瑶立刻伸出手，从兜里重新掏了一张纸币，放在了收银台上。

他拿了烟，连找零都没等，就夺门而出，离开了商店。

他快步的奔到自己的车前，伸出手，拉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猛踩了油门，就冲着顾家老宅开去。

事情绝对不像是云染和吴昊说的那样，高中的时候，他和她绝对发生过什么交集……

否则他不会，在纸币上写下这句话。

只是……八年前，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为什么他的大脑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北漠瑶想着，踩油门的力道更重了。

他不顾红灯，也不顾超速，只是拼了命的往顾家老宅赶。

他要去翻找他高中时的东西，兴许，兴许他可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一定遗失了，一段很重要，很重要的记忆！

将车开到顾家老宅的院门口，北漠瑶连车火都没熄，直接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伸出手，用力的按起了门铃。

直到门铃响了三声后，他才想到，他车上有老宅的钥匙，然后急忙折回车前，从储物盒里拿了钥匙，打开门，快步冲着屋门口走去。

刚走到院正中央，屋门口的灯亮了，屋门被打开，听见门铃的张妈走了出来。

她大概是睡着后，被吵醒了，整个人有些茫然，站在门口，盯着匆匆过来的北漠瑶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神来。

她年轻的时候，就在顾家老宅帮佣，打小看着北漠瑶长大，早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了。

自打他去年年初，因为梁豆蔻和顾老先生闹得不开心后，几乎都没怎么踏进顾家老宅的大门了，此时看北漠瑶忽然回来，张妈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就冲着北漠瑶迎了上去：“小少爷，你可是回来了，赶紧让我瞧瞧，你看看，这都瘦了……”

北漠瑶着急上楼，冲着围着自己心疼来心疼去的张妈喊了声“张妈”，就直接踏步冲着楼上走去。

张妈紧随其后的跟上：“小少爷，你饿不饿？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

北漠瑶摇了摇头，简单地道了一声谢，伸出手，推开老宅自己卧室的门。

“小少爷，您今晚要睡在老宅吗？我这就去给您铺床……”这还是这一年来，小少爷第一次要在老宅睡，顾老先生明天醒来，肯定要高兴坏了……张妈笑的合不拢嘴的从柜子里抱了床单被罩出来。

北漠瑶没制止张妈，直接走到落地窗前的书柜前，拉开抽屉，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