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柔听着顾盼的口气不善，冲着钟幕耸耸肩：“你呀，先别哭了，回家去，我来劝劝你妈妈。”说着，伸手去抱钟幕。钟幕则啜泣着，任由殷柔抱起他，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回头看了顾盼一眼，而一直没有正眼瞧他的顾盼，此时竟目送着他离开，两双含泪的眸子相遇，顾盼赶紧错开目光。

钟幕的小拳头无声地攥起来，就算是打不过钟冽，回去也要跟他决斗。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把顾盼惹得这么伤心。

“顾盼情绪不稳定，你先带着钟幕回去，帮我给他捎句话，告诉他等顾盼出院了，我殷柔要去找他算账。”殷柔把钟幕交给等在门口的男仆，临走还不忘给钟冽，隔空喊话。

送走了钟幕，殷柔回到床边，侧着坐在顾盼身边，递过一盒纸巾，给哭得面色通红的顾盼。

“你要是想说，我就听着，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说，那也没关系，我就看着你哭。”殷柔真不愧是女中豪杰，连安慰人都这么豪放。

顾盼没有马上回答她，擦干净了鼻涕眼泪，一把拉过殷柔的胳膊，猝不及防地钻进了殷柔的怀里。

殷柔往床头蹭了蹭，给顾盼和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抚着顾盼的后背，给她顺气。

顾盼的啜泣声渐渐弱下来，便在黑暗的病房里，跟顾盼说起了五年前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这是她第二次跟人倾诉这些事情，之前一次，是跟钟冽。殷柔听着顾盼小声的，嗓音沙哑的叙述，气得眸光在黑暗里都闪着光，她很想骂几句绿茶婊的安好，背弃顾盼的李哲浩，还有那个强迫顾盼生下孩子的男人，可是顾盼好不容易不哭了，缓缓地倾诉着，她不忍打扰，就咬着牙，攥着拳头，恨恨地听着，又想到自己之前跟叶瑶瑶一起难为顾盼，不禁心疼起这个坚强又多灾多难的朋友，责怪起自己来。

“殷柔，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就是钟冽，而钟幕，就是那个孩子。”讲完了自己的故事，顾盼抓着殷柔的胳膊，轻声说。

殷柔脊背一紧，惊讶，代替了之前的愤怒。

黑暗的病房里，两个人半晌没有说话，顾盼已经停止了哭泣，可是眸子里依然积着水，在月光和星光掩映下，闪烁着悲戚的光。而殷柔，则是僵坐着，好在没有开灯，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在顾盼面前，掩饰这一脸的怪异的表情。

“你决定了？”殷柔轻声开口，竟有些小心翼翼。

“我……”顾盼知道，殷柔是问她，是否决定好了离开钟冽，可是，她又何尝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百分之百做好了决定，而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为此刻的决定后悔，拉长了声音做了一个停顿，顾盼继续说,“应该吧。”

殷柔曾亲眼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开心般配的样子，此时，除了暗自惋惜，却也不知道，要不要劝顾盼，如果这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应该会做出跟顾盼一样的选择吧。

殷柔找来值班的护工，帮顾盼洗漱好，扶着顾盼躺好，安慰她放宽心，早早睡下。

钟幕回到家，钟冽依然等在客厅里。

“见到她了？”见钟幕回家，钟冽一改平日的稳重，急切地问道。

没等钟冽反应过来，钟幕一个小拳头，就落在了他的小腿上，不疼不痒，却能感觉到，这家伙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钟冽，我恨你!”说完，钟幕就跑上楼，钻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怎么回事？”被儿子打了一拳，钟冽讪讪坐回沙发上，正色问跟钟幕一起回来的男仆。男仆把医院里看到的，听到的，跟重力说了一遍，钟冽听着，眉头一点点拧紧，顾盼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连钟幕都不理了。

“你去睡觉吧。”钟冽拜拜手，让男仆回房间睡觉。男仆双脚动了动，想要抬步走开，又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还有什么事？”钟冽看出了男仆的异样，皱眉问道。

“有个叫殷柔的小姐，让我跟你说，说……”男仆声音越说越小，惹得钟冽不快。

“说什么！”

“说等顾小姐病好了，要来找你算账。”男仆看出钟冽和钟幕两父子今天情绪都不太对，战兢兢把话说完。

“嗯……”钟冽沉吟一下，同时冲着男仆挥挥手，打发他回房间。

第二天一早，钟幕还在睡，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啊。”钟幕揉着眼睛，光着脚丫，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欣长身影，气不打一处来，回手要把门关上，钟冽却快他一步，顶住了门。钟幕抬头，看到钟冽一对浓重的黑眼圈，有些不忍心，于是气呼呼问他：“干什么？”

钟冽咧嘴一笑，算计的眼神，让钟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你才值多少钱。”钟冽轻蔑地瞥了钟幕一眼，把他拎起来，也不管钟幕是否愿意，大爪子便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小宝，你有点发烧啊，要去医院。”说着，顺势把钟幕，丢给了跟在身后的管家。管家冲着钟幕瘪瘪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我不去。”钟幕挣脱管家，冲着钟冽的背影喊道。

“可以啊，不过你的病房我已经准备好了，在盼儿的隔壁。”钟冽头也没回，丢了一句话过来，便下楼了。

钟幕听了钟冽的话，一下子勾住管家的脖子，手脚并用地在他怀里闹着，“我要住院，带我去住院，现在就去。”

“哎呀小少爷，你至少穿上衣服啊，别再真感冒了。”管家说着，抱着钟幕，要进房间给他穿衣服。钟幕却是一下子蹦到地上，跑进房间，只一会儿，就裹着被子出来了。

“反正去医院还要换病号服，就这样吧。”裹着被子就往外跑。

管家从厨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早饭，跟在钟幕后面，跑了出去。

车上，钟冽看了一眼裹着被子的钟幕，嫌弃地说：“一会儿到了医院，给我有点生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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