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冽站着不动，顾盼心里的防线却突然间崩溃掉，抓起身边的枕头，砸向钟冽，“你出去！听见没有！”

钟冽站在原地，任凭枕头砸在自己身上，软绵绵的枕头砸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健壮却无力的身体，随着撞击，摇晃了一下，影子也随着动了动。

枕头落地，无声，顾盼瞪着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的钟冽，胸口起伏着，眼里的泪，未间断地流着，“你走吧，在这里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带着浓浓的鼻音的声音，在病房里面回荡着，字字句句落在钟冽的耳朵里，让他心疼。

“盼儿，我们谈谈，好吗？”钟冽垂眸看着顾盼，僵硬的身体，想要靠近她，却又怕她反应激烈，挣扎间只是原地晃了晃。

“我叫顾盼。”顾盼听了钟冽的话，咬牙纠正钟冽对她的称呼。钟冽一向稳重，却在此时，被顾盼的怒意搅得更加乱了心神。

钟冽声音很轻，没有在称呼上面继续纠结，而是开口解释和安慰顾盼。“我知道，那段记忆对你而言，是痛苦的，不堪回首的，但我当时也被蒙在鼓里，直到，直到看到那一抹血我才知道，你可能并不是适合做代孕的那种女生。当时我正年轻气盛，家里又逼我结婚，我没有考虑太多，你离开之后，我也莫名想念过你，而觉得自责，则是对你了解之后，知道那件事在你心里造成的创伤之大之后。只要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原意用一辈子，去治疗你心里的创伤，给我个折罪的机会，好不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可悲的代孕的？”顾盼嘴角划过一丝不屑的笑意，似乎在反驳钟冽的话，一团揉皱了的纸，怎么可能恢复如新？

“遇见你之后，我看你有些眼熟，又见小宝对你格外依赖，就找人做了亲子鉴定。”说到这里，钟冽才后知后觉，或许，钟幕可以留住顾盼。只要她不离开，那他就有机会。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把我蒙在鼓里很好玩吗？钟少爷，钟总裁，您是不是把别人放在股掌里面玩弄惯了？”顾盼眼里的泪，不知什么时候干了，眼神更加凌厉。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的，可是，越跟你相处，我就越能感受到那件事情对你的影响，和你对那个给你带来痛苦的男人的厌恶和仇恨，最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只是怕你离开。”沉默寡言的钟冽，一口气说了很多，顾盼此时也是心如刀割，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深爱上这个男人。分开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所以，你是要瞒我一辈子吗？”话一出口，顾盼在心里冷冷笑自己，她居然觉得，自己跟钟冽，会有一辈子。

如可以，钟冽当然想，但绝不是为了回避自己的过错，他将用一生，把欠顾盼的，尽量还上，即使还不起，他也会尽所能，去弥补。

“你可以生我的气，可是小宝呢？他那么依赖你，那么信任你，你忍心他离开他吗？”

钟幕？离开了囚禁她的，那地狱般的别墅，顾盼也曾想念过，那个在她肚子里住了十个月的孩子。他还好吗？那样一个残忍狠毒的父亲，能给他好的呵护，和足够的爱吗？是否已经出现了一个女人，占据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而那个孩子，正牙牙学语，叫她妈妈。

即便如此，顾盼从没想过，这孩子如果出现在她面前，她是否会跟他相认，是否会以母亲的身份，去关心他，爱他。

见到钟幕的时候，顾盼也只是因为他黏着她，逐渐对他产生了保护和照顾的欲望，现在告诉她，钟幕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或者说，她打算不面对。至少，钟冽对钟幕，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严厉苛刻，即使没有她，钟幕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是你的儿子，关我什么事。”冰冷绝情的话，最终还是从顾盼的嘴里，溜了出来，她不敢想象，若钟幕听到这句话，会是怎样的反应。钟幕知道她是他的妈妈了吗？与嘴上不同，顾盼的心里，却满是那个小身影的样子，好奇他知道了他们之间关系时的反应。顾盼咬唇，终究没有问出口，既然决定断绝关系，那就不要藕断丝连，让钟冽看清楚，她已然对他们父子，没有任何牵挂。

听顾盼话说得这么绝情，钟冽不再说话，心中也是有些气愤，他那么努力，却连一个机会都换不来。沉默半晌，踏着闷闷的步子，走出了病房。进到电梯里面的时候，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殷柔。

虽然嘴上一直赶钟冽走，钟冽真的走出门的那一刻，顾盼仍然心生难过。就这样结束了吗？顾盼躺回床上，自从安好算计她，把她从朋友圈里面挤兑出去，她便成了一个孤独的人，昔日的好友，纷纷成了陌路，钟冽的出现，让她再次感受到，有所依赖的感觉，可是，这份美好来得快，去得也太快。

跟钟冽一起经历的种种，在顾盼的脑子里面一帧一帧地过，他的冷漠，他的温柔，他无处不在的，对她的保护。还有钟幕，只有见到她时，才会露出的，天真的笑脸。

他们曾经为了在一起，跟钟母抗衡，最后，却输给了过去。轻描淡写结束了一切。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枕头湿成一片。

病房里，太过空旷，就连顾盼轻声的啜泣，也被墙壁弹回，形成孤独凄凉的回声。

殷柔接到钟冽的电话，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走。殷老爷子摸摸光亮的脑袋，憨笑着絮叨：“小柔，你还没吃饭呢，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是谁给你打电话？男朋友吗？有了男朋友要及时跟老爸说，老爸给你把把关……”

老爷子还没唠叨够，就被殷柔一记眼刀给堵住了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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