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烨哑然失笑：“这么大的山，这么大的京都，你怎么知道它的门在哪里？”

一瓣转头看向半山腰处的半山山庄，那里是蔡家别院，可巧的是，隔着千疮百孔的万泉山，还有一座蔡家别院，修在以别人名字建成的小镇上。

“从那里进去看看，找到门在哪里，然后全部堵死。”一瓣用下巴指了指半山山庄的位置，他能够看到宽姐和风茫在逗蔡九玩耍。

一瓣求助的看向凉烨，凉烨明白一瓣想做什么，摇头道：“你不要看着我，你刚才也看见了，这些狐妖不是凉府属下，再说这山里面都是蜂窝，如果贸然行事，万一山塌了，你想过后果吗？”

一瓣说道：“所以只是封门，不是挖山，只是让他们进去找门，有危险就退出来。”他皱着眉头委屈的瞪着凉烨，“你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他们都听凉府的。”

凉烨心中顿时不忍，他犹豫片刻，说道：“如果你决意如此，我要请示家父。”

一瓣暗自撇嘴，暗想谁不知道凉府如今是少主在打理？却没有说破，只是连连道谢。

莫风终于收完了魂，再看山腰上的长生子，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的脸上，皱纹又多了几根，花白的头发也不像刚才那样整齐了。

郡安河恢复了平静，那些自打北华山出事以后，时刻笼罩在河上空的怨气黑雾，此刻已经被长生子全部化解。

波光粼粼，郡安河似乎开始有了希望，有了生命。

莫风莫名的有些鼻酸，虽然她这个便宜师父收她为徒就是为了今天，可长生子却是没有私心的，按照六界既定的秩序，他做的一点也没有错。

玄机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天空放晴了，万泉山上的一草一木如同被水冲洗过一般，五颜六色的水淙淙流淌，五颜六色的树木晃花了人的眼。

长生子目光平静的看向主峰，阳光照着他皱纹密布的脸。修行者是不会衰老的，除非他的生命之光在枯萎。

莫风心中大恸，她将玉珏举过头顶，玉珏里的大魂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能破玉珏而出。

莫风看着半空中苍老的师父，对夜皇说道：“师父他怎么了？”

夜皇答道：“他一直在给国师续命。”

莫风惊讶的回头瞪着夜皇，问道：“为何？”却又在夜皇意味深长的微笑里，羞愧的回转了头。

果然，夜皇温和的答道：“他们是师徒，也是父子，国师将长生子抚养长大。”

不仅莫风，连一瓣和凉烨都沉默了，虽然师恩如再造，可长生子显然在与国师共享他的生命。

场面顿时太过沉重，莫风不喜欢自己对长生子的歉疚之心，扭转话题问道：“那夜执事呢？”莫风看了看身旁的一瓣和凉烨，“他真的是钦天殿的创造者？”

夜皇没有回答，莫风也没有再追问，两边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莫风手里的玉珏开始抖动，那是大魂不稳准备脱离玉珏的表现。

夜皇接过莫风手里的玉珏，玉珏在夜皇的手里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今天的收魂，到现在才算是圆满收场。

“你控制不了这个魂，”夜皇如豆沙一般的声音，在莫风耳边，不！莫风惊讶却似乎又早有预见的回过头来，夜皇正神情坦荡的看着万里晴空。

夜皇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继续传来，不是在耳边，而是在，丹田！

“交给我带回去，我帮你驯养。”

莫风再次鼻子酸了，这声音，在她重生以后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孱弱的如同蝼蚁，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碾死她时，陪伴了她一个又一个的白天与黑夜。

夜皇没有说将大魂驯养好了以后会怎么办，莫风却莫名的担心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夜皇依照六界秩序，将大魂打入轮回？

莫风轻轻的摇了摇头，莫家的这些英灵，虽然是被人坑害，可最终是被天罚而死，如果一切按照六界规矩，他们不会有好的因果。

他们本是优秀的英灵，难道让他们成为卑微的小虫，成为乞食的花妖？如果是这样，她宁肯让他们就那么待在郡安河里。

“我，给你送回来。”

夜皇的声音依旧在丹田响起，很是轻松，就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莫风想说些感激的话，话到嘴边却又羞于说出口。

别人拿生命来承诺的事情，一个“谢”字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长生子眼看着一切恢复平静，转身仔细的扛起他的柴禾，再一次步履蹒跚的下了山。玄机目送他离开后，也转身消失在那大殿的拐角。

万泉山对面，那个紫色的艳丽身影，也消失在黑黝黝的天石山深处。

几天以后，钦天殿关于南岭王妃风蓉蓉治理郡安河的消息传遍周国全境，李坤继位的呼声空前高涨，朝野上下，各种保举奏折如雪片般飞到李胥存的案几上。

凉烨回了中郡，一瓣在京都王府等待凉烨的消息。他闲来无事，想着凉府狐妖很难控制，自己的荡魂曲还要多练。

他有心请教莫风，只是如今身在王府，四周到处都是眼睛看着，自己不好到内府去寻莫风，莫风不知在做什么，也从不出来。

一瓣想着左不过荡魂曲是清音小筑的清音先生传给莫风的，于是换了身锦衣长袍，身上带够了钱财和香粉等送给女孩子的东西，一路悠哉，踏着月色，循着丝竹管弦之声，来到京都最大的销金窟，清音小筑。

由于南岭郡有清音小筑的仿制品，故而一瓣对清音小筑的规矩是非常清楚的。他进了门即推开从两边门里涌出来的迎宾姑娘，径自往最里面的清音先生的住处走去。

“公子要找清音先生？”

清音小筑里跟出来的姑娘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在一瓣身后问了一句。

一瓣点点头，心里很是奇怪，这么热闹的清音小筑，这个姑娘不去招呼其他客人，跟着自己做什么？

一瓣明知故问道：“是的，我这么往里闯是不是坏了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