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走到公司外面以后，莫逸突然说道，“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

“哎？”顾沁闻言诧异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当然了……不过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想不起来也不奇怪。”莫逸耸了耸肩说道，“我和姐姐也是在核对了好久以后，才敢确认真的是你。”

他在说完以后自觉失言，连忙慌张地对顾沁说道：“你可不要跟我姐姐说我说过这些话啊！她一直都不让我跟你提过去的事。”

“……”原来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一直都是被隐瞒的那个。

莫逸看着顾沁脸上难看的表情，有些愧疚地对她说道：“我们也知道回忆过去对于你而言，一直都非常痛苦，你不用为了我们而特意想起来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顾沁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抬起头来看他，“你好好看看，我跟以前的顾沫已经没关系了，我现在是……”

她刚要把顾沁这两个字说出口，就瞬间冷静了下来，暗道自己实在太过大意，怎么能把这么大的秘密随意告诉别人，于是立即改口说道：“……全新的顾沫。”

“你什么意思呀……”莫逸颤声说道，“你难道是想说，你在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们吗？”

“……不是。”顾沁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我只是想说，我不在乎过去。”

莫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沁的背影，久久都没有言语。他到底还是追了上去，若无其事地继续跟顾沁聊着天。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四周杂草丛生，荒无人烟，仿佛是发生谋杀案的最好地点。

“你是故意把我拐到这里来，然后准备实施抢劫吗？”顾沁冷着脸说道，“效果非常显著，我刚才差点就想把钱包递给你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莫逸差点没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像我这种善良勇敢，乐观坚强的优秀青年，怎么可能干得出那种事情？！我最多也就带你绕个远路，蹭个冰淇淋什么的。”

“……”顾沁好笑地扶上了额头。

“前面就是楚陌他老爸开的店了，他爸做的手擀面可相当好吃噢。”莫逸兴冲冲地说道。

“你等会儿。”顾沁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糊，“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楚陌之前不是说这事跟他父母没关系吗？”

“……”莫逸崩溃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撒谎了。”

“……哦。”顾沁囧囧有神。

说着便挑帘进入了店里，只见地上放着几张简易的桌椅，一个中年大叔此时正坐在柜台那里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球赛，旁边还摆放着一连串的酒瓶。

看到他们来了以后，也不过来打声招呼，只是随口问道：“来了啊，要点什么啊？”

“大叔，我们……”莫逸刚想说自己是来找楚陌的，却被顾沁给拉住了，随即就心领神会地说道，“两碗牛肉面，谢谢。”

只见对方懒洋洋地走进了后厨，不多时便端上来了两碗面，接着就回到了柜台继续看球赛。

顾沁看着桌上平平无奇的牛肉面，又看了看正在大快朵颐的莫逸，突然开口问道：“你听说了吗？国内最大的游戏公司准备斥巨资打造一个网游，可以让人在游戏世界里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柜台那里果不其然地传来了啤酒瓶落地的碎裂声，楚无在随意地打扫了几下后，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了身旁的另一瓶啤酒接着喝。

莫逸顿时明白了过来，朝着柜台大声说道：“是嘛，等到发行那天我可一定得试试才行。”

“有什么好试的！”楚无气得拿起旁边的报纸就往莫逸的头打去，“小兔崽子，白枉费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了，你怎么能……”

说话声戛然而止，楚无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叔，原来你还懂游戏啊。”

楚无在听到莫逸的话后更加尴尬了，索性拿起一边的报纸挡住了脸，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听说，伏昌游戏公司曾经有过专利纠纷，有个游戏设计师无意间开创了全息网游的先河，而专利却落到了公司董事长的手里。设计师气不过，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研究资料，被公司报警抓到了监狱里呆了三年。”顾沁沉默了许久，不想说出接下来的故事。

“你说的那是我朋友。”楚无喝了口酒后，无所谓地说道，“后来他出狱之后，那个游戏公司由于大规模的数据丢失，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只好又高薪聘请了他回去。他当时已经快被逼疯了，只想安宁度日，结果在修复好的第二天就被公司雇佣杀手给杀了。”

“……不恨吗？”顾沁看着他。

“年轻人啊，恨是一种耗资巨大的感情。”楚无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咽了回去，“你们吃完了吗？完了就快走。”

“楚陌他自学了很多游戏方面的知识，这些您都知道吗？”顾沁轻声问道。

楚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那又能怎么样，想学就学呗。”

“然后他让我出钱给他，想自己出游戏。”顾沁接着说道。

“……”楚无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您也知道，他如果一个人这么下去的话，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到达终点。”顾沁叹了口气说道。

“……他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莫逸连忙拿出了手机。

“不用了。”楚陌从门外走了进来，很平静地对楚无说道，“爸，我一个人就能做好所有的事，不需要你管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楚无皱着眉头，就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鬼。

“我知道。”楚陌的语气很沉着，带着不易察觉出的复杂情感，“反正从小你也没怎么管过我，我都习惯了。”

“……”楚无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仿佛是两只成年雄狮在互相对峙。

楚无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面前的儿子是那么的青春洋溢，眼睛里那份恍若他当年的执着让他说不出太过恶毒的话。

“好吧。”他终于说道，“不过你得让我看着你，别把人家的钱都给亏了。”

“我说了我不要……”楚陌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莫逸给捂住了嘴。

“他没意见。”莫逸朝着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暗中踢了楚陌一脚。

游戏的制作就像是在完成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画作一样艰难。

而更艰难的是，顾沁还要花时间帮楚陌补习高中课程，于是就出现了楚无在办公室的一边跟莫逸说这里的游戏程序要怎么写时，顾沁则在另一旁给楚陌讲解这道数学题要怎么做的神奇景象。

“哎呦我的天啊……”楚陌郁闷地都快把笔给掐断了，眼前的练习册看着跟天书一样，“为什么莫逸就不用补习啊？”

顾沁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呢？”

像莫逸那样的天才，高中课程早就学过一遍了。

“……”楚陌更加郁闷了，“我考不上大学的，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顾沁看着他颓废的样子，不禁安慰道：“放心吧，我跟你爸对你的要求都很低的，只要你能上大学就行。”

“……你伤我的心了。”楚陌难过地看着她，“你花了这么多的时间给我补习，我原以为你是让我跟莫逸上一个大学，结果……你这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那你准备好好学习了？”

“不，我准备打一局游戏来消解我愤怒的心情。”楚陌说着就要开电脑，气得顾沁拿起练习册就往他头上打去。

楚陌连忙躲开了，乖乖地拿起笔接着做数学题。

一旁的莫雨晴朝顾沁摆了摆手，于是她让楚陌接着做题，然后走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我们缺美工。”莫雨晴对顾沁说道，“是要外包出去吗？”

“那多费钱啊。”顾沁脱口而出道，紧接着思考了一会儿，“我学过十多年的美术，应该没问题的。”

“……”莫雨晴看着顾沁莫名自信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打消她的积极性，“你以后要是死了，绝对是抠死的。”

“谢谢。”顾沁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在努力工作了一天后，顾沁终于回到了家，看到家里的灯亮着，发现程云景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餐桌前，神色莫测地看着低头换着拖鞋的顾沁：“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天天都这么晚回来。”

“努力工作啊。”顾沁洗完手后来到了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牛排，“这是你从外面买回来的？味道真不错。”

“这是我做的。”程云景没好气地横了顾沁一眼。

“咳咳……”顾沁瞬间就被噎住了，接过程云景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后，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不会吧？”

“你干嘛一副‘这里面不会放了毒药吧’的表情？”程云景不悦地说道，“我一直都很擅长料理的好吗？在军队的时候，我可是……”

顾沁愣了一下，却见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问道：“喜欢吗？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做饭给你吃。”

眼前的程云景看上去太过温柔，温柔得像个易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