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殷鹤与孟徽的计划不得不搁置，老老实实按照皇帝的吩咐双双去了常州，而孟昭则顾不上这些事情了，在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往了东宫，结果只来得及看到满目的白纱以及满耳的哭丧哀嚎之声。

皇帝与皇后两个人早已经到了，正成对峙之势分坐两边，林宝舯则跪在皇后的脚边，整个人都呆呆木木的，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常平，你来了。”皇帝整个人也显得非常疲惫，根本没工夫计较孟昭没经过传召就闯进来的失礼之举，“招明……你去看看他吧。”

孟昭福了福身子，行礼完毕连忙进了内室。

从定北侯府到东宫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徐慎死后的清洁大概也都已经打点完毕，此刻内室只有长安一个人静静的守着，并未看见有旁的宫女太监。

看见孟昭只身一人进来，长安忙转身行了礼，道：“公主殿下可算来了，太子殿下临去前，一直说想见一见您。”

即便真的把她当成是亲妹妹，也断然没有临去前最后一个惦念的人是她而非林宝舯的道理，更何况他们的这个兄妹头衔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定下来的，孟昭很快便领悟到了另一层意思，道：“可是要我照顾宝舯？”

长安点点头，道：“在皇上来之前，太子殿下便说了，他去之后，二皇子殿下必定会大肆清理太子殿下的人马，定北侯府与宁国公府实力强大，二皇子一时半会无法撼动，虽会有所损失，但并不是毫无退路。昌宁侯爵府式微，恐会成为二皇子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对象，还望公主殿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在灾难来临之际，护持一二。”

孟昭道：“请太子殿下放心，身为妹妹，保护自己的嫂子，自然是应当应分的。”

虽然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将徐慎称作太子殿下，而不是重新叫回从前亲近的叫法，但是只这两个“妹妹”和“嫂子”的称呼，就已经是她未来一定会保护林宝舯的保证，长安笑了笑，道：“如此，奴才往后也能放心了。”

孟昭心里一沉：“此言何意？”为何听着总有一种在交代遗言的感觉？长安虽然是徐慎身边跟着侍候的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就算知道的内幕可能比一般人多一些，可是现在徐慎都已经不在了。树倒猢狲散，长安的存在已经构不成威胁，缘何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长安微微一笑，似乎知道孟昭在想什么一般，轻轻“嘘”了一声，轻声道：“公主殿下别慌，您且听听外面。”

内室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外间的声音自然也就传了进来，虽然有些字眼模糊，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一些大致的内容。

“那个所谓的常山吴氏到底是怎么回事，臣妾相信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皇后的声调突然提高了一些，清楚的传了进来，孟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长安，默默的往外移动了一点点，以便能听见更多的东西。

皇帝道：“这件事情是长曜和止戈一起亲自调查的，中间可没有用到招奇的人，你连他们也不信了吗？”

“那不过是徐泾推出来的替罪羔羊罢了！臣妾不信！”皇后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可是内里所饱含的恨意却令人闻之胆寒。

“你待如何？”皇帝的声音带着掩藏不住的疲惫，“且不说现在毫无证据，便是有证据，难道还真的要招奇也陪着招明去了不成？”

皇后历声道：“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清醒一些，记清楚自己的身份！”皇帝的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虽然是招明的亲生母亲，可你更是我大元的皇后，保住大元的基业才是你优先应该考虑的事情！招明已经去了，我大元现在只剩下招奇这一个皇子，他若也没了，你要我大元的基业如何维系？”

这也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亲自去调查的根本原因，甚至他实际上根本就不关心谢殷鹤与孟徽最终都查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徐慎的真实病情，御医或许敢隐瞒皇后，却一定不敢隐瞒他。早在皇后派人来特意通知说徐慎有苏醒的迹象，他就已经基本上猜到了现在的结果，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就将谢殷鹤与孟徽派了出去，并且火速增加了人手追赶他们，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去监督他们的。为的就是不让失去理智的皇后有任何机会，做出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

皇后冷哼一声，道：“从前招明在的时候，你对徐泾就一直存有偏心，但是好歹从未真正的想过要动摇他的太子之位，我便由着你去了。可是现在招明已经去了，你却连惩治凶手都不肯，你算得上什么父亲！”

皇帝道：“你……”

皇后直接打断了他，道：“你口口声声要我为了大元的基业考虑，你怎么不想一想，将大元交给一个为了皇位居然敢做出弑兄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的畜生，将来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吗！他有什么资格，在杀了我的儿子之后，还要我理所当然的忍气吞声，看着他夺走原本属于我儿子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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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大元已经没有别的皇子了。”

“没有别的皇子了是谁害的？我吗？”皇后恨声道，“你对丽贵妃倒是宠爱得很啊，六宫粉黛，独宠她一人，可惜呀，也没见她给你多生几个，这唯一的一个，还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渣滓！”

孟昭即使看不见此刻皇帝皇后的脸，也能想象出现在皇帝的反应，必定老脸一红，又羞又恼吧。

外面诡异的陷入了一片沉默，长安连忙发出了一声哭腔，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直至最后一刻，还在念叨着之前的事情起因全在他，还请您不要再怪罪太子妃了，往后多去陪陪她，开解开解她。”

孟昭道：“还请太子殿下放心，孟昭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