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你怎么样？摔痛哪里没有？”何煜哲跑了过来，蹲在我身旁，检查着我身上有没有摔伤。他的语气神色恢复了正常时的模样，一脸的懊悔与心痛，无言的自责在处处流露着。只是，什么都晚了，他正常了，我却疯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握着拳，两手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救赎。

“墨墨，别这样好吗？别这样。对不起，补不起，我不该把你推倒的，你打我吧。”何煜哲两手各握着我的手，阻止我砸到地板上去。他握得很技巧，避开了我砸破皮之处。

“呵呵……哈哈哈……”我情绪癫狂到了极点，我最害怕、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了。伤害都造成了，之后来说句“对不起”有什么用，这和打个巴掌揉一揉有什么区别呢。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想笑，笑尽这辈子所有的荒唐事，也许以后都不会笑了。

“墨墨，别笑了，别笑了。”何煜哲放开了我的手，改放在我的双肩上剧烈地摇动着我的肩膀，想让我冷静下来。我已无心再观察他的表情动作什么了，我只想让自己癫狂一次，什么都不用顾忌，把心里所有不痛快都发泄出来。

“为什么不笑？你也一起笑吧。笑啊！笑啊！”我伸手拍拍何煜哲的脸颊，一手掌的血就那样都印在了何煜哲脸上，嘴上，鼻子上。何煜哲一把握住我的手，摊开放在他膝盖上，他的手改握在我的手腕上。

“墨墨，对不起，对不起。痛不痛？我们去上药好吗？”何煜哲看着我扎满碎瓷片的手掌，由于刚刚的剧烈动作，更是有些血肉模糊之感。我甩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向前摊着，任鲜血一点一滴地掉落在地板上，我甚至能听见“嗒嗒”的声响。

“流血了，嘿嘿！真漂亮。”说着我还伸手在何煜哲眼前晃了晃。何煜哲跑过去翻找着药箱，弄得药瓶叮叮当当在地上乱滚。我还是一个劲地笑着，怎么止也止不住。后来我想，也许那天我真的笑尽了一生的笑，之后直到我生命结束前的那一个星期，我才真正再次品尝到“笑”的感觉。

“墨墨，来，把伤口清理干净，涂点药上去，别发炎了。”何煜哲拉着我到唯一“正常”的沙发上坐下，这一次我乖乖地任他摆布了，刚刚那一番动作已经让我发泄了心中的盛火，同时也大面积的深度灼伤了自己，再无完好的可能了。只是我还是在笑，没有刚刚那么张扬，轻轻地笑着。何煜哲弄得很认真小心，生怕弄疼了我，可是心伤已存，手上这点伤处理得再细致又能弥补得了什么呢。“墨墨，别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生气你打我，你这样我心疼，真的很疼。”

“你的故事很精彩，我也应该给你配得上故事的点评吧。怎么样，对刚刚的点评满意吗？精彩吗？”我笑嘻嘻地问着，像是平时的玩笑话。不过也的确是个玩笑，只是我当真了而已，最终害人害己。

“你……”

“老公，感动吗？为了你的故事，我亲身点评了。别的池塘的花斑鱼终究是属于别人的，既不是那个养鱼者的，也不是那个钓鱼者的。他们都错了，有些东西命中注定的，不是你的强也抢不来，是你的逃也逃不掉的。”我还是笑眯眯的，除了笑，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表情让我“心平气和”的说话。

“墨墨，你别这样好吗？我爱你，爱你。”

“是啊，你爱我，我老公说爱我，天经地义。只是，我觉得你爱上我也铸就了一个劫，逃都逃不掉。你想不想看看这个劫的最终结局呢？也许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也许是堕落成魔万劫不复。想试试吗？”

“你在说什么？墨墨，别说了，你需要休息，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你不是在等着养鱼人归来的‘好消息’吗？等急了？你都说已经是定局了，何必心急呢，故事总要看完才有意思。我们一起等着吧，我陪你，陪你成仙成魔。”

“我们明天再说这些事情好吗？你累了，回去休息好吗？”何煜哲耐心地劝导着我，而我，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不要，我就要等着。”我是笑着的，从何煜哲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也是执拗的，坐等故事落幕。

“你就那么忘不了他吗？要这么死死地坐在这里等他。他逃亡一辈子，难不成你坐在这里等他一辈子吗？啊？”何煜哲终于被我耗尽了耐心，开始朝我发怒。我微笑着，没点头也没摇头，看着何煜哲像只困兽般在沙发前来回踱步，不断烦躁地撕扯着他的领带，好像是这领带困住了他似的。

办公室里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何煜哲也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大皮椅上坐下，一支又一支地抽着香烟。我朝着窗子的方向坐着，保持着我的微笑，看着天，看着云。天色一点一点变暗，变深，远远近近的大楼亮起了各色的灯光，我的心一会儿沉重，一会儿轻松。何煜哲这里迟迟没有消息，说明凡哥哥那边事情没有往更坏的方向演变，我觉得凡哥哥一定会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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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现在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但何煜哲说的那样肯定，又是布置良久的陷阱，又怎容凡哥哥轻易逃脱呢。

那晚的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暗沉沉的，像一张黑色的网网住了我们所有人，凡哥哥，何煜哲和我。何煜哲没有开灯，我也没动，办公室里一片漆黑。也许何煜哲和我都试图用黑暗来反衬出心中那死微弱的萤烛之光吧。我不知道何煜哲在干什么，在巨大的黑暗之中我看不到他，只有不断缭绕着的烟雾告诉我他一直在那里吸烟。刚开始闻到烟味我还会咳嗽几声，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就麻木了，烟雾缭绕的感觉至少能转移我一部分的感官。

那一夜，我们两枯坐一夜，谁也没有等到想听到的消息。

“还要继续坐着吗？你有这个心，我就有这个精力，我们一起等着吧。生老病死，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爱的是谁，我都陪你一起。”第二天早晨何煜哲这样对我说。接着何煜哲起来收拾了一下办公室，叫了两份早餐上来。我维持着昨天的姿势，眼神变得有些呆愣了，我只是在等着一个消息了。一夜，让我冷静了下来，也让我淡然了许多。我只想知道凡哥哥现在好不好，只想知道这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