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

陆羽立即站得笔直，有点点头哈腰的意味。

既然只是一个低人一等的助理，那他就要演得像一点。

沈家隽已经看见了降下来的车窗副驾驶位上，靠在座椅上睡着的舒予念，打开车门下了车。

陆羽跟在后面，说：“舒经理路上太累了，就睡着了，我想着叫舒经理休息一下，就没叫醒她。”

沈家隽已经绕过车头走了过去，打开车门将舒予念给抱了出来。

舒予念被惊动了，眼皮扑簌了两下就睁开了，瞧着抱着自己的沈家隽，就又闭上了眼睛。

沈家隽的内心动了动。

这是潜意识里信任的表现。

在睡觉的时候，也只有见到信任的人，才会这样毫不设防的继续睡下去。

他静静地看着舒予念。

女人的长相，是偏冷色调的。

即便是现在睡着了，素颜，也给人一种冷艳孤高的感觉。

他不由得想起来见她的第一面。

漂亮的五官，细腻白瓷的肌肤，眼神之中若有似无的躲闪和娇羞，里面仿佛是住着阿雅的影子。

…………

翌日，清晨。

舒予念从床上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

打了一个哈欠，微眯着惺忪的睡眸，朝着窗口望了一眼。

又是一天。

在舒适而柔软的床上醒来，眼睛里都蕴着一种唯美的幸福感。

这叫她不禁想起来三年前，刚到贫民窟的那段时间。

深秋，冷风凛冽，她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的走在暗色的街道上，试图寻找着避风处，可以眯一会儿眼睛。

她已经有三天没有合眼了。

不敢合眼。

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了。

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充斥着满满的红血丝，眼睛干涩疼痛，迎风流泪。

终于，她找到了一处垃圾箱。

大大的垃圾箱的另外一侧，是可以避风的地方，尽管，很脏，很臭，要是叫以前的舒予念，这种地方，就别说是会躲进去睡了，看一眼都觉得肮脏腐臭。

她躲在这里，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了。

被闹醒了。

因为，一道温热的液体，淋到了她的身上。

她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惘，就看见在自己面前站着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乞丐，难得解开裤子，朝着她身上撒尿，而女的，直接就将手里的一个袋子，哗啦就扔了过来。

两人哈哈大笑，嘴里呱呱呱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袋子里面，有一个馒头滚落了出来。

不，不知道是不是馒头。

舒予念只知道，是吃的东西。

她几乎是慌张的就去抓这个馒头一样的东西，却有一只脚先一步伸了过来，碾上了馒头。

狠狠地踩了两脚，然后移开了脚，对着舒予念说了几句话。

舒予念听不懂，只是从这人的脸上，却能看得出来那种肆意的侮辱和挑衅。

她如果想要活下去，不想要饿死的话，就只有吃。

她的手指，颤巍巍的伸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吃掉。

这就是贫民区。

没有所谓的互帮互助，只有你惨，有的人是落井下石，有的人是欺凌侮辱，就别期望着有人能伸出援手。

自顾不暇的时候，谁会帮你呢。

舒予念以为，那段阴暗悲惨的时光，是她这一生最惨的时候。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那并不是。

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里面长腿长脚的男人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神虚空的望着天花板的女人。

舒予念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眶之中，已经积蓄了晶莹的眼泪，随着越来积蓄越多，终于缓缓地从眼角滚落下来，浸透的鬓发。

“舒予念？”

沈家隽心中一紧，走过去叫了她一声。

舒予念眨眨眼睛。

眼眶内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她揉了揉眼角，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

沈家隽觉得现在的舒予念，整个人身上都好似是聚拢着一股强烈的低气压。

“没什么，”舒予念随便瞟了沈家隽一眼，“就是想到以前的事儿了。”

“什么事？”沈家隽问道。

舒予念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瞳孔扩散的焦距渐渐地汇聚在一起，“你想要知道？”

“不是，你如果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就……”

“刚到贫民窟的时候，睡在垃圾箱里，有人往我脸上撒尿，还给我吃踩过两脚的馒头……”

舒予念说的云淡风轻，就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可是，沈家隽听着，瞳孔却是骤然放大，“什么？”

“很惊讶？”舒予念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扯了扯嘴角，“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么？你想要我为了宋雅赎罪，想要我惩罚车祸的罪魁祸首，想要我偿还她的子宫？”

“不是……么？”

就连沈家隽现在开口，都有了一丝颤抖。

喉咙里的嗓音，也沙哑的厉害。

“不是，”舒予念已经转了身，“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都不是我。”

浴室的门关上了。

沈家隽的喉结上下滑了滑动。

不是？

他的嘴角向上勾起了一抹嘲意的弧度。

他亲眼看见的，难道还有假么？

………………

舒予念从楼上下来。

沈家隽已经坐在餐桌边吃饭了。

舒予念坐下来，就给杜鑫武打了一个电话，特别开了外放。

她吃着手中的灌汤包，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二十分钟后过来接我。”

“是。”

说完这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沈家隽抬眸，“听说你现在负责的是东流的项目？”

舒予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声：“听谁说？”

沈家隽脸色沉了一下。

舒予念吃了一个灌汤包，喝了一口豆浆，等到完全咽下去之后，才说：“对，父亲将东流的这个项目交给我了。”

“不要接手这个项目。”

“为什么？”舒予念倒是有点讶异，沈家隽会直接说不叫她接手这个项目的，本以为会很迂回的。

沈家隽喝了一口汤，“那个项目只是一个噱头，最近五年都不会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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