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删除」，你为你的决定负责吗？”

无垠、无边、无际。

任何人类能够想象到的形容宽广的词汇，都不能描绘这宇宙中最大的事物的万一。

星空。

浩荡的让人生不出征服的思绪。

而在这浩瀚的星空之中，一道听不出老或者少、清脆或者沙哑的女声，传入了郑秋的耳朵之中。

这便是他醒来后第一时间获得的信息。

「成功了吗。」

郑秋“看着”漂浮在四周做着无序运动的星球石块，明白了目前自身的处境。

此时的他并不存在肉身，有的只是一道可以“看见”眼前景象的灵魂。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

在上一世的后天觉醒之时，他同样来过这里一次。

又或者说，每一个觉醒者都开过这里。

郑秋向前看去，在他灵魂所能看见的远方，正有四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端坐于四颗星球之上。

那星球的大小尽管不逊于地球，然而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却像是健身者座下的瑜伽球一般，显得普通。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着如此令人震撼的场景，但这股“如果不是他此时只是一道单纯的灵魂体，也许连对方的一个体毛都比不上”的渺小感，还是挥之不去。

刚才发出言语的是位于西方位的那位至尊。

郑秋依靠记忆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他的灵魂并不能看到对方真实的面容，这是超越了至少数个纬度以上的实力差距。

在郑秋的眼中，只能看到对方一直笼罩在一片蓝色的光幕之中。

“「数据删除」，这依旧只是一次常识，你应该明白的。当初的「数据删除」我就说过，能够阻止「数据删除」是不可能百分百存在的，这一点即使如今你的「数据删除」**扰，也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接过蓝色身影话语的，是位于东方位的那道白色身影。

只是，这与上一世相同的话语还是让得郑秋眉头紧皱。（如果他现在还有眉头这个概念的话。）

「还是实力不足的原因啊。」

郑秋默然道。

也许是因为地球人类的生命层次太低亦或许实力太低下的缘故，对于这种外来者的知识和认知，人类的大脑会自动屏蔽掉不能接受的那一部分，这导致了对方的话语落入郑秋的耳中，就会变得断断续续，毫无关联可言。

“对于本尊来说，这点到是无所谓。”

位于北方的红色身影接过了话语。

“无论「数据删除」需要多少的「数据删除」参与，又或者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依旧先前制定的「数据删除」，本尊都会配合，但「数据删除」你要明白，这是你真真正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知道这件事情结束的后果如何吧。”

“自然，我也并非言而无信之力。况且，我仍旧相信他们的潜力，时间和压力会证明他们的价值。”

白色身影说着，扭头看向了郑秋所在的方向。

在郑秋的视角之中，就只看见了一双白光如昼般的眼睛穿过层层星空的堆叠，直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饶是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却依旧控制不住灵魂的战栗。

“对吗？”

随着白色光影的最后话语落下，一阵拉扯感从郑秋的身后出现，将他带离了这一方通行的天地。

恍惚之中，郑秋似乎看见白色身影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不曾见过的一幕，让他一时之间甚至无从判断，是否是自己的灵魂出现了幻觉。

片刻后，这一方星空重归宁静。

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从未开口的绿色身影也如梦般消失，一时之间只有蓝色与白色身影相对而坐。

“他……值得吗？”

虚空幽幽，只有蓝色身影的一句呢喃轻散开来。

“我们皆已身在画幕……还需几滴黑白……”

…………

“欢迎您的初次光临，地球上的杰出人类。”

这是郑秋的意识再次回归后，听到的声音。抬眼望去，又是一道前世熟悉无比的气息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鄙人艾斯卡斯……嗯嗯嗯……你们这里有个词语似乎叫做入乡随俗来着，哦等等……入乡随俗、入乡随俗，我记得那本《新华字典》是放在这儿的呀，哦找到了……嗯……那么我就叫北方倾城好了。”

“……”

郑秋沉默的看着对方的表演。

“嗯嗯……先生你的眼神很是失礼唉，别看我这样。”

北方倾城右手向上抬了抬，然而笼罩其全身的白色牧师袍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的缝隙。

“其实以我的容貌，倾城这两个词都已经算是谦虚的啦，谦虚的啦，哈哈哈。”

「这是个逗比。」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郑秋都不准备改变自己对于对方的看法了。

“……”

“咳咳，嗯嗯。”

似乎看出了场面越发尴尬，北方倾城假意的咳嗽了两声，随后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那么，作为成功抵达此地的杰出者，鄙人、末世游戏系统的总开发师，将赐予你一次改变命运的选择机会，你、准备好了吗。”

随着北方倾城的话语落下，一道电子合成似的女声出现在了郑秋的耳畔。

“检测到适格者的出现，末日游戏系统正是启动，请选择你的职业。”

随着语音的落下，战士、法师、弓箭手、刺客一共四个职业的虚影出现在了郑秋的面前。

不错，北方倾城所谓的改变命运的机会，通常来说，就是游戏中最开始的职业选择。

这是先天觉醒者才有的独享权力。

顺带一提，先天觉醒者的天赋也会在选择职业以后，根据所选职业而产生，所以这确实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终于到了这一步吗。」

郑秋的右手无意识的拂过眼前的虚影，穿着铠甲的战士一脸坚毅，身着法袍的法师优雅神秘，弓箭手的眼神锐利而凌冽，刺客的身影捉摸不定。

这是他前世只能够靠着他人的叙述而脑补出来的画面。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那场黑色之雨以后开始。

「不过要选什么好呢。」

如果结合前世的战斗风格来看，果然还是刺客比较适合他吧。

毕竟他前世所融合的赤钳龙尾蝎本身就是埋伏、一击必杀的好手，与刺客的定位相似。

「还是刺客好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决定准备落下之时，一道埋封在郑秋记忆深处的思绪却是陡然涌现了出来。

犹记得那一年冬天，大雪盖住了半个城市。

郑秋再一次脱离了拾荒队的队伍，独自一人奔行在城市的深处。

这一次，他要去采摘一株成熟于冬雪时期的特有稀有植株，青级的雪化龙珠草。

为了它，郑秋已经布置了三个多月，算好了逃跑路线上所有异兽的出没习惯，可谓是势在必得。

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当他赶到时，才发现雪化龙珠草的旁边已经站立着一道负手而立的身影。

“啊，你来了。”

这是一名女子，白发如瀑雪，面容似牡丹。

“不好意思啊，虽然我发现这株草的周围有人类所做的标记，但是‘宝物归于强者’的道理，我想你不反对吧。”

女子双手合十，脖颈微倾，显得可爱无比。

前提是，你要忽略在她周围的那些庞大异兽尸体。

郑秋认得，那是雪化龙珠草周围的所有青级以上异兽的尸体。

「这是一个惹不起的存在。」

几乎一霎那，他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于是，出于一贯的保命守身原则，他讨好的掐媚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锵！”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把通体雪白的阔剑，近乎擦着郑秋的耳朵，没入了前方的地面的之内。

“我改变注意了。”

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四周的气氛一下子从春天步入了寒冬。

“我讨厌你的表情，所以离开的条件更改了。转过来，与我战斗。赢了，你可以带着雪化龙珠草一起离开，当然为了公平，我会将自己压制到与你同一个境界。”

郑秋明白有些强者是讨厌掐媚之徒的，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只能说这次自己的运气不好。

他转过身，沉默的盯着少女的双眼。

“你怕我反悔吗？”

少女明白了郑秋的意思。她右手伸出虚握一下，原本没入地面的白色阔剑就径直飞回了手中，随后她挽了一个剑花，将剑刃插入跟前的地面。

“我是凌尘雪，清雪阁的凌尘雪。”

这一刻，少女的神情飞扬而自信，好似一点也不怕郑秋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字。

当然，她也有足够的资本去自信。

「全球十大营地清雪阁的阁主，最高掌权者凌尘雪吗。」

郑秋想着，便从背后取下一直背负的双匕。

“小心了。”

一时之间，雪地之上只看得见双匕的淡蓝色光芒与阔剑的银白色光芒交相辉映，竟分不出谁强谁弱。

“真是可惜了。”

一场大战之后。

凌尘雪双手环抱胸前，望着不远处跪倒在地面上气喘吁吁的郑秋，脸上满是赞赏。

也仅仅只是赞赏。

“从始至终，在你的攻击之下，我居然只能采取守势，没有半分反击的办法。可惜了，你有着如此高超的战斗技巧，应该成为一名战士，而不是选择去做一个敏捷型的刺客。”

郑秋没有回答，他不想告诉对方，速度是逃命的最重要依赖。

他不想收到来自对方的怜悯。

“这场战斗是你赢了，我们有缘再见吧，我想以你的实力，那一天不会太远。”

凌尘雪说着，径直转身离去。

白色的场景之中，只剩下郑秋微微急促的喘息声，一如往常。

「战士吗？」

纷飞的思绪回归郑秋的脑海，望着前方的虚影屏幕，他的手指重重的点下。

“职业确定成功：战士。个人信息已解锁，请自行查看。”

“额……”

郑秋停顿的手指轻轻放下，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四十多年生存至上的圆滑人生，终究抵不过少女的一声叹惋。

然而这便是一个年轻人，自然的从心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