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东捡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手里拎着包?一言不发ブ

李泉点根烟抽着?穿过烟雾看那小子?倒是乖巧?笑容可掬?不让人反感ブ

老吴把那一纸合同看了又看?咧嘴嘬牙ブ

"老吴?你别光嘬牙啊?倒是说话呀?"李泉催促道ブ

这个老吴?典型的书呆子?要不是他手里有证可用?又是一把手的亲戚?李泉才不会聘他呢ブ

老吴道?"这文字么?倒的确是北苏的文字ブ如假包换ブ"

"谁问你文字啦?合同内容ブ"李泉手指点点桌面?压抑着自己的脾气ブ

"合同内容?就是要购买10万吨化肥ブ"老吴道?"甲方是北苏一家叫西丽贸易的公司ブ乙方是山间贸易公司ブ"

"是么?10万吨?"李泉吃一惊ブ

他心里哗啦啦算了笔账?现在肥料的行情差不多16-18块一吨?10万吨?那少说也有一百六十万啊?

美滋滋?美滋滋?

但李泉到底是老狐狸ブ心里美滋滋?还不忘验真伪ブ

"老吴?你觉得是真是假?"他用方言低声问ブ

那小子说的是普通话?没准是外地来的?十有八九听不懂全江方言ブ

就算听懂也没关系?他们这音量跟蚊子哼哼似的?听得清楚算他是招风耳ブ

"我不知道?但看行文?倒是很规范的ブ"老吴老老实实说?"要不要跟我娘舅说一下?"

"行?回头我去跟他聊聊ブ"李泉道ブ

"我来拿报表ブ"老吴想起自己的正事儿ブ

李泉从抽屉里取出报表递给他?他拿了便离开?走到门口时?还特意打量一眼李大东ブ

李大东冲他腼腆一笑?老吴顿时对他好感倍增ブ这么好的青年?不大可能是骗子ブ

"小伙子?你们行啊ブ"老吴走后?李泉起身帮李大东倒水ブ

李大东则上前?把'合同'拿回来ブ

"一般般吧ブ"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能跟北苏搭上线呢?"李泉还是抱有七分的疑虑ブ

毕竟他在做生意的过程中?就是那种喜欢搞小动作的人?自然看谁都是同行?疑心病比普通人重很多ブ

边说?边走去把水杯递给李大东ブ

李大东接过水杯?"谢谢?说起来都是运气ブ有一次我在中海出差?街头遇到个老外?在那哭呢ブ我就问他怎么了??"

"哟?你懂外文啊?"李泉问ブ

"懂点英语?日常会话还行ブ那老外虽然是北苏人?但常年跑外?也是懂点英语的ブ我问他咋啦?他说钱包证件被偷了?别人也听不懂他说话?我就给帮忙报警ブ这老外就是西丽公司的业务经理??"

杨卫成?哦不ブ李大东半真半假说一顿?李泉不信也得信?因为他无法推敲出什么破绽ブ

但?他仍有五分疑虑?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年轻了ブ

"是吗ブ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材生呢?"李泉笑着说?"英语是怎么学的?上大学了?"

杨卫成遗憾道?"哪啊?我家里父母双亡?弟弟妹妹还小?早早就辍学接班了ブ英语是自学的?我还自学俄文呢ブ"

说完?他卖弄了几句日常用语?这下李泉有点被唬住了ブ

无论如何?人才是喜闻乐见的ブ尤其是在祖国人才稀缺的年代里ブ

哪怕李泉是靠坑蒙拐骗为生?他见到人才?也忍不住要心生敬意ブ

"行啊你小伙子?那你跟我说说看?打算多少钱收购我们的肥料?"李泉问ブ

"15ブ"杨卫成可是有备而来ブ

他知道?现在市面上的肥料价格?大约是18元每吨ブ作为中间商?他肯定要吃一笔?做戏做全套嘛?否则怎么会让这老狐狸上套?

李泉笑?"不行ブ这个价格我们不接受ブ"

"李厂长?我们也要赚点的ブ"李大东诚恳道ブ

"不能接受?太低了?我们原材料都得14一吨?加上人工水电费等ブ你这一张口就是15?我们不得赔得底裤都卖掉?那工人喝西北风去?"

跟他磨半天?李泉愣是咬死20一吨ブ

20当然不乐意?杨卫成抱憾离去ブ

李泉这时?已经对他有七分相信ブ心痒这笔买卖ブ

如果真能跟国外做买卖?说出去也是一种荣光ブ将来在行业内?至少也好立足?把骗子的污名给洗了ブ

说实话?因为他的种种行径?他在本省的圈子里?几乎已经臭名昭彰ブ下一回再想骗?得去外省才行ブ

当然?李泉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诈骗的?那叫策略?

站在窗口?李泉看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什么ブ

午饭?李泉去县城一家饭馆吃?他不吃食堂大锅饭?跟猪食似的ブ

在小饭馆?能吃到红烧肉?再来条鱼?一瓶啤酒?美滋滋ブ

刚坐下?李泉就看到两人结伴ブ有说有笑从门口走进来ブ

他选的这个位置极佳?能看到门口往来的食客?却不会轻易被人发现ブ

"咦?这不是山间公司那业务员吗?"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叫李大东的小伙子ブ

和李大东走在一起的?是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衣冠楚楚?拎着包?看起来气势十足ブ

李大东是陪着笑脸的?那男人却冷若冰霜?摆架子很到位ブ

他们坐的位置离李泉不远?刚好能听到他们对话?而且李大东背对李泉?这真是太棒了?

"那人是谁啊?"李泉很好奇ブ

"服务员?点菜ブ"李大东招手ブ

他们点了四个菜?要了六瓶啤酒ブ

李大东打开一瓶酒?先给对方满上ブ笑眯眯地说?"李经理?咱们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李来?这肥料?你怎么都得给我稍微低点?不然我们白辛苦没利润啊ブ"

"17?不能更低了ブ"那男人态度很强硬ブ

李泉眉头一挑?哟?这是同行啊?

同行是冤家?这话没毛病ブ

李泉本以为这笔订单?自己吃定了?前提是那得是真的ブ

没想到?李大东那小子?还找了另一家?看来?这什么山间贸易公司的?是真的咯?

当然?也不排除是做戏ブ但若是做戏?这戏也做的太足了吧?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在?做给谁看?

两人的谈话内容?始终围绕着肥料价格ブ最终?以16.5的价格定下ブ

李泉有点傻眼?既然不是做戏?那就是真的咯?既然是真的?意味着?自己的买卖被人抢了?

他顾不上其他?马上端着酒杯フ碗筷走过去?自顾自坐下?笑呵呵地说?"这么巧啊小李?你也在这里吃饭?"

李大东同学很诧异地看着他?"李厂长?你怎么在这里?"

工厂在郊区?离县城有十多里地ブ

这年月?县城公交不发达?又没有什么私家车?甚至连电动车都没有?只有自行车和一双脚ブ

午休期间?从工厂到县城吃饭?的确不太常见ブ

"哈哈?我进城来办点事ブ"李泉道?"这是你朋友?"

主动伸手?自我介绍ブ

那男人冷冰冰地回应他?象征性地握握手?也没自我介绍ブ

李泉很理解他的郁闷之处?砍价输了?心情不好ブ而且看他穿着打扮?绝对不是普通人ブ

单从这一点?李泉就已经信了这人的身份ブ

这种面料的衣服?首先很贵?其次?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得有票ブ他在中海的商场见过?那可是大牌子ブ

"一起吃啊?"李泉自说自话?又点了俩大菜?服务员端上来之后?他道?"吃吃?别客气?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ブ对了?刚才你们在聊啥?"

主要是他一出现?李大东和那人就没什么话了ブ

这不是明摆着么?躲着他ブ

估计今天自己要是不硬蹭过来?以后也就别再想见到李大东这人了ブ

一笔订单事小?往后的合作?细水长流才是大事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