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周正生出人意料没有住在别墅区，而是一间普通小高层，还不是闹市区，与他的身份相比，过分朴素了点。

“是沈霜吧，快进来。”打开门是个白发老头，脸颊凹陷下去，精神看着却不错。“去把你何姨喊下来吃饭，别忘了易北。”

周南点头，示意沈霜先进去休息。

原来何姨没和周正生住在一起，他们不过是上下层关系，屋内也不见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沈霜越发觉得这一家子还真是宝藏，随便瞥一眼都有新发现。

“沈霜，周南说你喜欢喝这个，我下午去超市买的。”他身体因为疾病萎缩，与沈霜记忆里那个在学校大发雷霆的男人对不上号。

捧着草莓味的牛奶，沈霜略显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缓和气氛。

“你原来也是一中的吧，和周南是同学。”他打破沉默，“同学好啊，有共同的朋友圈，有类似的爱好，不会没话说。”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周南带人回来了。”他身上有很重的药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听说淋巴癌没得救，所有的治疗都是心理安慰，聊胜于无。

“叔叔，我和周南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沈霜放下杯子解释，“算...算朋友吧。”

周正生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了，我只知道周南他很喜欢你。今天带你来他居然笑了，多久了他居然对我笑了，我是托了你的福。”

“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可最对不起的还是他。”周正生眼角泛红，“我以前太倔了，又傲。觉得姜慧把我一辈子毁了，连带着她的孩子，我也是......”

“叔叔，你身体不好，过去的不要想了。”纵使周正生在她眼中也是个混蛋，但他身体状况已经这样，多说无益。

“周南是个好孩子，成绩好能力强，公司交给他我很放心。只是他过的太苦了，我现在都记得他小时候想见我一面，会在大热天的跑到公司楼下，怕我讨厌他不见他，就在花坛里猫着，等我出来了看一眼就回家。”周正生抹抹眼角，“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他会笑。他之前病的很重，发起脾气来就在自己手腕一刀刀的割，难过的时候又一个人窝在角落，不吃不喝一连就是好几天。”

“那个时候，我才真的发现他是我的孩子，他受苦我的心也会疼。”周正生看向沈霜，她应该是知道周南生了病，没有显出惊讶的神情，放下心来。“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周南生病的时候。”

沈霜瞳孔一瞬间放大。

“他的病是基因病，治疗起来很麻烦，有时候甚至要上一些非常手段，比如说电击。”沈霜手抖了抖，嘴唇跟着手颤抖。“电击后伴随着头晕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我都劝他了别治了，正生集团这么大，养一个人难道做不到？”

“他说不行，治不好他没法见你。所以两年是你让他坚持下来的，作为父亲我要谢谢你。”

沈霜脑子里翁的一下炸开，电击多疼啊，看电视上那些治疗网瘾的视频，疼的人直打滚，他该有多疼？

“爸，你说什么呢，把人家都说哭了！”周易北从门口冲过来抱住周正生，“姐姐你别怕，我爸老了保守的很，他说的你就当空气。”

周南走到她身边，挡住她面前，眼神已经不善。

“没呢，叔叔和我说了些以前的苦日子，我泪点低。”沈霜扯扯周南衣服的后摆，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年纪大就爱说这些有的没的，正生你该改改你的老毛病。”说话是位温婉的女性，脖子上围着一条暗红色的丝巾，添了几分亮丽。“吃饭吧，我去热热。”

“这是何姨。”周南介绍道，看上去并不讨厌这位后妈。

“何姨好。”

“傻孩子，客气什么。”她脱下丝巾，带上围裙。“先去坐吧，等会饭就好了。”

一场饭吃的还算其乐融融，只是周正生和周南关系依旧不太融洽，两人眼神基本没有交流。

饭后，沈霜抢了洗碗的活，吃人嘴短，怎么也得付出点努力。

何姨在收拾灶台：“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没和正生住一起？”

被发现秘密，沈霜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其实我和他也就是他生病后有走动，以前我可不会来他家。”何姨笑起来，眼角会有淡淡的鱼尾纹。“你的事，周南都和我说过，沈霜你是个好女孩，你们若是能在一起，何姨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何姨......”沈霜没想到，周南和她关系好到能推心置腹。

“你是不是觉得原谅太难，但又放不下？”何姨仿佛看透她的内心，“我受了那么苦，心里被你划了几道，现在说要挽回就要挽回，哪有这么简单是不是？”

沈霜抿了下嘴唇，心中的纠结被摊开，赤裸裸的展现在阳光下，任谁都不好受。

何姨瞧见她的表情，心中已了然：“我年轻那会儿和正生谈恋爱，也自觉是把整个心挂在他身上的。后来他有了姜慧，哪怕中间有误会，我也没觉得他是无辜的，不是有句话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再后来他用了手段让我怀上易北，我信教孩子只能生下来，纠纠缠缠都快半辈子了。”

其中还有这等辛秘，沈霜忍不住八卦：“后来呢？”

“说是原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但他现在这样子，我也放不下，还不是陪他走最后的路。”她擦干净手，拍拍沈霜的肩膀，“其实爱和恨就是一道天秤，在你心里架着呢，究竟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问问你的心。”

心么？沈霜摸了摸左胸。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