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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时在客厅说的声音不大, 像是怕自己听见似的，特别小声的讨论。

他妈说这个婚约是当初姥爷在世时口头定下来的, 为了报答苏桃父亲为自己捐了一颗肾。

但是当初苏桃父亲没有答应, 并且还带着孩子搬了家, 侧面表达了拒绝的决心。

所以这事儿这些年除了宁老太太经常会念叨一下之外, 没有人还当真。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时隔这么久苏桃父女忽然又出现, 老太太还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刘博没有那么多想法，他下意识就觉得这对父女肯定是想来图宁家的钱。

所以后来见面，他对苏桃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倒不在意对方的人品怎么样, 他只是觉得表哥的婚事就被这么草率的定下来, 对象还不算他自己喜欢的人。

刘博想一想都觉得替表哥憋屈。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提起婚约的事情后，苏桃会是这种反应。

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 说“你和我表哥的婚约啊？你不知道？怎么可能, 你来这边住，不就是因为毕业之后要和表哥订婚的吗？”

苏桃整个人还是懵的, 刘博的话说完好久，她才摇摇头。

“我不知道。”

“你爸没和你说过？”

苏桃抿了抿唇，沉默着没回应。

刘博看到她这个状态和表情，忽然就有些信了她的话,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态度, 小屁孩莫名有些别扭。

“反正你和表哥现在在长辈眼里是要订婚的, 虽然这次我没听见二舅舅和表哥为什么吵架，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是因为你们的婚事吧。”

“你要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儿的话，可以再仔细想想。如果你能主动提出来不想留在宁家那再好不过了。”

“表哥可能也不会那么烦了。”

刘博后来跟着宁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苏桃还沉浸在震惊中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刚刚给爸爸打了电话，但他那头似乎在忙，并没有立刻接听。

后来她又发了微信，直接问了婚约的事情。

隔了大概半个小时，苏国伟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他像是看见了未接来电，微信没回，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苏桃接的很快，低声先开口叫了句“爸爸”。

苏国伟像是还没看见微信，也没有很急切的说什么，听见自己女儿的声音后，含着笑回了她一句“桃桃想爸爸了？”

苏桃抿着唇在这边沉默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爸爸……”

“嗯？”

“我和宁野哥哥，是……”

苏国伟像是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语气变得有些急了。

“桃桃，怎么了？”

苏桃垂了垂眼，好半响，才又说“你和宁奶奶是商量过，等我毕业了之后，就叫宁野哥哥和我订婚吗？”

苏国伟在那头愣了下，“桃桃，是宁家人和你说什么了吗？还是宁野他……”

“爸爸，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行吗？”

苏国伟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沉着嗓子，缓缓开了口。

“确实有这个事情，不过爸爸只是说考虑一下，让你们相处看看，还没真的答应。”

苏桃有些难受，她原本还提着的心此时重重落下，她感觉整个胸口都闷闷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苏国伟听着女儿低落的声音，心里头也有些难受。

其实当初会临时做了将苏桃送去宁家的决定，也是因为他工作上的变动。

他忽然被调去了x国做驻外工作，那边现在内战不断，虽有保护，但是也难保百分之百不发生意外。

他太对不起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他难以想象自己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女儿未来自己怎么过。

可能也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想留一条后路，所以苏国伟想到了宁家，联系了宁老太太。

他当时的想法只是希望宁家能帮忙照顾一下他的女儿，但没想到宁老太太却忽然重提那个婚约的事情。

他知道宁家的两位长者都特别重诺，如果一旦答应肯定也会对他的桃桃很好。

只不过苏国伟还在顾虑苏桃的感受，他怕自己的决定会影响女儿的未来，所以他一直没有真正答应什么，只说先让两个孩子相处一下。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如果能结束工作安全回国，那这件事他就和女儿提一提，如果她有一点点不愿意的表现，他都直接回绝宁家。

如果自己……发生了意外。

那有了这层婚约的存在，女儿将来也能过得好一点。

想到这儿，苏国伟有些艰难的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工作调动问题让她担心，想了想，他在这头略带哽咽的说。

“是爸爸对不起你。”

苏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说不上是委屈还是难受。但她又怕爸爸在那边听出来什么会担心，赶紧调整了一下，出声回应。

“我没事的爸爸，但是这个婚约……是不是现在还可以交给我做最后的决定？”

“当然！当初爸爸和你宁奶奶说的也是看你和她孙子相处如何，最后你同不同意，我都不干预。”

“桃桃，没事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爸爸绝对支持。”

挂了苏国伟的电话之后，苏桃又在床边沉默的坐了一会儿。

她脑海中不停闪过来到宁家之后和宁野相处的画面。

一开始她只觉得宁野可能是性格问题，她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冷待和不耐烦，但是她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她一直抱着想靠近他想报答的心态，但是她从来也没真的静下来想过，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对不对。

现在终于找到问题的根源了。

苏桃鼻子有些泛酸，强忍着没掉眼泪。

她心想，原来当初他对自己的排斥和厌恶都是发自内心的啊，自己在他眼里，可能一直都是一个不知深浅的讨厌存在吧。

当晚，苏桃的日记本上只写了两句句话——

宁野哥哥，让你厌烦了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

杨凡去到宁野公司的时候，他兄弟还在办公室里办公。

这场景换成以前他肯定要损两句，毕竟宁野确实也不是那种事业型，不然也不会经常扔下公司几个月不露面，全靠别人打理。

但最近不同。

这会儿宁野正咬着烟在电脑前面写代码。身上的黑衬衫松松垮垮，原本的那股子懒洋洋的痞劲儿更足了。

“你这是一夜没睡？”杨凡问他。

宁野拿下嘴边的烟蒂，按在办公桌上的烟缸里，随意点点头。

“差个收尾了，弄完了再说。”

杨凡在心里啧啧两声，又道“宁怀肯定猜不到他这次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宁怀在宁氏有几个自己独立跟进的项目，其中最重点的就是和一个外企合作的某游戏系列的开发。

这个项目一开始其实找到过宁野，但是他懒得动弹，就让手底下的人给推了。

但这次宁怀不老实，暗暗怂恿宁家那位宁董给宁野公司做手脚。

虽然不在意那么丁点损失，但是不代表宁野没脾气。尤其是在老宅被砸了脑袋之后，宁野回来就下了狠手，直接把对方精心准备了很久的项目，拦路截胡。

那头，宁野听了杨凡的话，勾着唇冷冷笑了下。

“不让他长点记性，下次还会继续犯贱。”

杨凡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片刻，他又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老太太上次是不是又因为你和你家宁董发了大火，你安排在老宅那边的小间谍呢？最近没给你汇报老太太的近况吗？”

宁野敲着键盘的手忽然一顿。

杨凡看出他的异样，乐了。

“怎么？小姑娘最近没太搭理你？”

宁野没理他，随手拿了手机过来。

微信对话框里面的消息还停在半个月前，那头苏桃照例给自己发了老太太当天的情况，末尾还加了让他按时吃早饭的事。

只不过那时候他正处理着公司这边的突发情况，一个字也没回。

宁野眼皮微垂，片刻，直接拨号过去。

然而隔了两秒，听筒那头就传来一阵熟悉声响——

“您所拨打都电话已关机。”

第五章

宁野打电话叫人过来的时候，苏桃就抱着那袋水果，乖乖在旁边站着。

夜里冷风肆意，小姑娘的身子不由缩着，一张小脸躲在围巾下，被挡的只剩下了一双水亮眸子。

她抱着袋子的动作小心到有些笨拙，像是特别害怕里面的那些果子再滚落在雪地上。

宁野余光打量着她，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对听筒那边的人说“公寓楼下，快点过来。”

挂断电话，他抬手一把将苏桃怀里的东西拿过来，动作算不上温柔。

“小心！”苏桃有些被意外到，下意识的小声嘟囔，“那个袋子破掉了，只拿上面的话里面的东西又要掉了……”

宁野瞭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没有了平日里的光亮，乌沉沉的，透着冷淡。

苏桃有些不适应他此刻的眼神，隐约也察觉到了他今天周身的气息和平常不太一样。

略带局促的站在原地，苏桃没再出声。

好半响，宁野才再次开口。

“故意的？”

他忽然抛出来这么个问题，苏桃实在听不明白，眼神懵懂的看过去。

“什么？”

“我说你故意等这么晚？想让老太太着急？”

“不是的！”苏桃很急，语速比平时要快，“我一直有和宁奶奶联系，刚刚出来也是准备打车回去了，只不过碰巧看见你的车子……”

“碰巧？”宁野要笑不笑的勾了勾唇笑了笑，“那确实挺巧的。”

苏桃根本听不懂他什么意思，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宁野看着小姑娘这副模样，原本准备的还没说完的冷言冷语，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底升起一丝烦躁，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又等了两分钟，宁野打电话叫过来的人终于到了。

张助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打眼就瞧见了他们家小宁爷捧着个粉嫩粉嫩的袋子杵在那，更稀奇的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粉嫩的小姑娘。

张助理心里头好奇的要死，但却也不敢多言。加快脚步走到宁野跟前。

“小宁爷。”

宁野抬手一掷，将车钥匙扔到了张助理怀里，淡淡说了句“把人送到老太太那”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懒得再管多余闲事，也没了别的心思，这会儿只想加快脚步赶紧回公寓。

刷卡进到小区内时，正巧碰见小区保安巡逻回来。

保安瞧见他怀里抱着的袋子，热情的上前搭话。

“宁先生晚上好。”

保安笑着又扫了宁野胸前一下，“原来那个小姑娘要等的人是您啊？是您妹妹吗？哎，真是太乖了，您没回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保安室里面写作业，不声不响还怕麻烦我们，后来还分了两个果子给我们呢。

听说是r市寄过来的特产，我和小刘尝了尝，真的特别好吃，您回去也赶紧吃吃看吧！”

宁野朝他看了一眼，片刻，开口。

“你喜欢？”

他语气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

接着，将怀里的袋子往保安身前一扔，“那都给你了。”

保安愣住，待回过神时，宁野的背影已经融进暗夜里走远了。

苏桃后来一段日子没怎么再见过宁野。

有两次他白天似乎回来过别墅这边，但是苏桃都在学校里面，没机会碰面。

宁奶奶倒是老念叨他，偶尔还会和苏桃笑眯眯的提起宁野的一些事情。

苏桃每次乖巧在旁边听着，没搭什么言，可宁奶奶说的一些宁野的习惯喜欢，她都会默默记在心里。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

在苏桃住进宁家一个月后，她迎来了高三寒假前的期末考试。

苏桃考场在三楼的一间教室，钟佳佳在一楼。

后来交卷铃打响的时候，钟佳佳一路小跑到了她这边，手里还带了两杯奶茶。

“就知道你肯定懒得动弹，我给你买上来啦！”

她递过去一杯红豆的给苏桃，自己留了香芋的。

这间教室的暖气好像坏掉了，考试的时候苏桃就感觉冷的不行，这会儿拿着钟佳佳送过来的奶茶暖暖手心，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甜甜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