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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作者:匹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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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被滑板鞋擦醒后, 秦秾华怀疑自己的教育出了一点问题。

她把手抵在少年胸口,硬生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醒了?”

少年带着早起的沙哑音调向她靠近,像什么小动物似的, 脸颊亲昵擦着她的额头。

“你怎么进来的?”秦秾华不可思议道。

“走进来的。”

少年淡定从容的表情让秦秾华有种是自己在大惊小怪的错觉。

而在她愣神的时候,他蹭着进了一步, 把秦秾华刚刚争取出来的距离湮灭, 又一次把她搂进怀里。

距离一近,秦秾华又感觉到那存在感惊人的滑板鞋贴上了她的腿。

她猛地推开少年,从床上坐起,沉声道“秦曜渊——”

她从未连名带姓叫过少年,此次难得的黑脸, 成功镇压了蠢蠢欲动的少年。

秦曜渊一动不动,只有睫毛在眨, 冷峻锐利的五官,偏偏从这时间暂停一般的凝滞里透出一股可怜巴巴。

秦秾华试图给他好好讲道理, 她平息了会情绪,认真道“昨天早上,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已经大了,不能和阿姊睡一张床?”

他点头点头,态度十分良好。

“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在阿姊床上?”

“昨晚打雷了……”

秦秾华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可置信道“你怕打雷?”

“我怕你怕……打雷的晚上, 你总是半夜亮灯。”

有理有据, 使人无话反驳。

他忽然牵起她的手, 往自己方向一拉。

秦秾华不由自主倒在他身上,一双长臂将她圈紧,少年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语气自豪“……昨夜你就没有醒。”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担心姐姐睡眠的贴心小棉袄。

秦秾华都快被他迷惑了,好在,她还记得早上把她擦醒的滑板鞋。

有哪个牌子的小棉袄会用滑板鞋在她身上摩擦?!

秦秾华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他下了床。

“结绿!”

“哎!公主醒了?”守夜的结绿听到呼唤,立时从门外走入。

看见床上的秦曜渊后,她愣了愣,随即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快步走到秦秾华身边。

“公主可要叫人梳洗?”

秦秾华看向床上的人,皱眉“你还不走?”

“……我错了,阿姊别生气。”

他诚恳道歉,态度良好,叫着只有在犯错时才会叫的称呼,赤诚的眼眸里写着“下次还敢”四个字。

她被气得低血压都快好了,催促道“快走!”

“……真的?”

瞧这说的什么话?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她欲迎还拒吗?

秦秾华气血上头,恨不得自己把他扔出窗外“……快走快走!”

秦曜渊只好翻窗走了。

好似没甚精神,偏偏翻窗的背影利索极了,行云流水一般熟练,看着就让人来气。

结绿叫来宫人为秦秾华梳洗装扮,五光十色的头面从她面前一盘盘经过,秦秾华心烦意乱,挑了素净的一套珍珠绢花流苏发饰。

秦秾华选定后,其余宫人都井然有序地退出了寝殿,结绿拿起发钗之一,小心翼翼插入盘起的倾髻之中。

珍珠耀目,绢花秀美,流苏习习,然配饰再美,仍比不过镜中微微蹙眉的殊丽女子。

她想不明白,是自己教育出了问题,还是她太过敏感,男孩儿在这个年纪都是如此?

梳妆完毕,她走到窗前想透透气,一抬眼,便撞进少年乌黑的眼眸。

他梳洗的动作飞快,不需画眉涂唇,也不需挑选衣装头面,穿的永远是秦秾华准备的衣服,用的永远是秦秾华绣的发带,秦秾华晨起繁忙时,他早已准备妥当,也不知在树上看了多久。

他靠在树干上,手里把玩小刀,一条长腿自然垂落,姿态一贯的慵懒,但不论何时,秦秾华和他对上视线时,他的目光始终锐利霸道,好像眼里只看得到她似的,不发散一丝余光。

“……”

秦秾华面无波澜,利落关窗。

她在心里回忆,他从前也是这般黏她吗?

好像是黏的。

只是这黏糊程度,似乎随着年纪增长,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秦秾华怀疑是因为自己没养过孩子,所以才在什么细节上出了问题。但她一时又想不出是漏了什么细节。

算了……她安慰自己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准,就跟那春天的猫一样,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这点小事,还是别耽搁她投入今日份的快乐了。

枸杞茶,阿胶糕,银耳红枣汤,满上满上都满上!

案牍,书札,小折子,拿来拿来都拿来!

今日天气晴朗,用莲花忍冬小端砚,配上兰亭修褉白墨正好,要轻轻研,慢慢磨,待淡淡花香散开后,再取象牙兰亭赏狼毫笔蘸上香墨,在附有一条条请示的小折子上写下她书法飘逸的批语。

玉京公主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她感觉还没工作一会呢,结绿就来第三次催她用午膳了。

午膳不说也罢,秦曜渊去广威将军府或华学时,她都是一人用膳,桌上永远是各种药膳,结绿会在一旁热情介绍,这个止咳,那个补血,个个都像神丹妙药。

当然,到底有没有效,那只有老天知道。

用完午膳,秦秾华照例要在小花园里走一走,消消食。

虽然是散步消食,但也不能就这么望天望地浪费过去,她逛着小花园,令陆雍和随侍在旁,向她汇报赈灾进度。

“……善款采购的木料粮食已经从水路进京,目前京中物价平稳,只是略有上浮。”

“粥棚处有人闹事吗?”

“刚开那天有人闹事,是同穆府下人有关联的小地痞,被京兆尹带走打了三十大板后,无人再敢闹事。”

秦秾华最近腰包鼓了,正在盘算除极天商会和既明书坊外,再搞个什么小事业,陆雍和忽然说“九殿下今年已年过十五。”

她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宫中皇子大多在十三四岁时进行启蒙,九殿下没有母妃,不知公主对此,可有考虑?”

秦秾华先是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此“启蒙”非彼“启蒙”。

她蹙起眉头,好一会没说话。

“公主若是觉得不便,可将此事拜托周嫔娘娘代办,若公主放得下心,属下来安排也是一样的。”

秦秾华有些抗拒。

在她看来,哪有长辈给小辈安排夜生活的……

秦曜渊要是和谁看对眼了,悄悄地摩擦摩擦那也就算了,她……她督促着算什么事啊?她又不是真的古人,实在难以融入古人十五六岁就可当爹做娘的环境。

可是,想起早上的滑板鞋,秦秾华又对自己的看法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因为她迟迟没有安排这样的“启蒙老师”,所以秦曜渊才会走岔了路子,擦错了地方?

她犹豫半晌,内心天人交战,陆雍和静静跟在身后,没话也没脚步声。

许久后,她咬咬牙,终于开口

“你去安排吧。找个体贴温婉,胆大一些的……”想起秦曜渊那举鼎的力气,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皮糙肉厚一点的……”

陆雍和刚要应声,秦秾华又想起最重要的一点,忙补充道

“一定要她自己愿意!若是让我发现她受了威逼利诱,我饶不了你!”

秦秾华鲜少遇事激动,陆雍和见她如此,眼神惊诧,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公主多虑了……想做启蒙女官的宫女有如过江之鲫,远不必威逼利诱。”

秦秾华沉默一会,有些烦躁。

“……你记着便是了。”

“喏。”

陆雍和效率很高,当天就安排好了所有。

秦曜渊从广威将军府学了枪回来,寒酥池洗完澡,头发也来不及擦干,兴冲冲就往梧桐宫的主殿跑。

他没见着秦秾华,倒是先见到那个总在秦秾华身边转悠的死太监。

这死太监,被他划在“能杀就杀”的分类里,他很不喜欢他看秦秾华的眼神。

他挡在寝殿门前,用难听的嗓子说道“今日公主为殿下安排了特殊一课,还请殿下随我来。”

秦曜渊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殿门,跟他走了出去。

他被带出了梧桐宫,带到了朔明宫一处偏僻的佛堂,看着陆雍和推开一扇隐秘的暗门。

陆雍和站在暗门前,说“殿下,请吧。”

秦曜渊看他一眼,慢慢走了进去。

他刚迈进密室,身后的门就悄然无息地关上了,门外咔嚓一声——他被死太监锁在了里面。

很好,死太监想谋害他。

他冷静地想即使他出去以后不小心把死太监捏死了,她也不会太生气吧?

门缝里透出的一缕幽光隐隐约约照着密室内的景象,四面八方,都是佛画,但又不是一般的佛画,至少,他是第一次见到两两搂抱的佛画。

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又甜又腻,让他开始心烦。

密室尽头有一盏光线昏暗的油灯,摇曳微弱的烛光下,是一张宽阔的木榻,有红被,有一本看不清图样的画本。

密室里没有秦秾华。

没有秦秾华,上的又是哪门子课?

不知怎的,他心里越来越烦躁,想见她的心思也越发强烈起来,这密室里光线暗,空气差,再加上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总让他想起摘星楼暗无天日的密室。

他正要转身离开,木榻上的红被忽然一动。

被子底下有人!

他沉下脸,走去一把掀开了红被!

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藏在被子底下,身上仅有一件纱衣蔽体,她忐忑地看着他,脸颊浮着一缕红晕,她含羞带怯,尚未来得及眨一下眼,一床锦被已经乌压压砸来,把她重新压回黑暗。

像是闪电撕碎乌云的暴怒,秦曜渊一脚踹开上锁的房门,铁青着脸,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陆雍和就守在佛堂门前,他没料到秦曜渊这么快就出来了,刚想阻拦,看见他的脸色,立即缩回了脚步。

然而,他不去拦他,秦曜渊依然朝他走了过来。

“殿……”

陆雍和被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他已经身长七尺有余,依然被秦曜渊像提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

砰的一声,他的后背狠狠撞上墙壁,秦曜渊的眼睛就在面前,那双冷酷嗜血的乌黑眼眸里盛着真切的杀意。

陆雍和后背除了疼痛,还有深入骨髓的寒冷。

“是她要你这么做的?”他开口,声音如坠冰窖。

陆雍和抬高下巴,呼吸困难。

“是……”

许久后,秦曜渊把他摔到地上,脸色黑得可怕。

陆雍和趴在地上咳嗽,连秦曜渊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他怕秦曜渊对公主不利,捂着脖子爬了起来,匆忙回去报信。

他没有想到的是,秦曜渊没有去见公主,他甚至,都没有回梧桐宫。

正在和自己下棋的秦秾华听完陆雍和禀报,沉默许久,目光落在他低下的头颅上,直到他按捺不住,抬眼撞上她的目光。

“……你带九殿下去拜佛,他在密室里突然暴怒离去,只是如此吗?”

“……”

陆雍和谨慎回答“是。”

秦秾华拿起手边的枸杞茶喝了一口,在这沉默的时间里,陆雍和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大。

“那么……”她放下茶盏,轻声说“佛堂里燃的又是什么香?”

她知道了!

陆雍和刚要说出以备万一时提前准备的说辞,秦秾华已经朝他射来冰锥一样的目光,她冷冷道

“我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你若是觉得行事无需向我汇报,这里不适合你,今日便收拾东西出宫吧。”

陆雍和骤然褪去血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

秦秾华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举荐你去司礼监,你不必再听我调遣,又能官升一级,岂不皆大欢喜?”

“我不欢喜!”陆雍和双手按在地上,额头重重叩在冷硬的地面“我知错了……我已知错了……我愿意受罚,什么惩罚都可以,只求公主原谅我一次,让我继续留在公主身边效忠……”

他语带颤抖,额头抵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不敢想象,若是离了梧桐宫,离了玉京公主,他还能去哪里,还有谁愿意收留他,尊重他,依仗他……

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被抛弃的恐惧涌上颅顶,陆雍和拼命磕起头来。

“属下再也不自作主张了,请公主原谅我一次……请公主原谅我……”

砰砰砰的叩头声在安静的殿内回响,忽然,一只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将他轻轻拉了起来。

“公主……”

陆雍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容颜殊丽,气质出尘,她美好得如同幻梦,合该拥有世上一切,这样的女子,却偏偏怜惜而无奈地看着他。

心尖传来的酸疼让他的指尖颤抖。

只是一个怜惜的目光,他就恨不得将全部献给她。

他的全部……

在他丑陋的容貌,烫伤的声带,残缺的身体以外,他的全部,也仅仅只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才智,只有她才相信的,在这丑陋躯壳里藏着的价值。

他除了这里,无处可去了……

“罢了。”她叹了口气,道“记得你自己的话,下次再犯,便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这次先放过你,自己去控兽处领罚吧。”

她一句话,让他从地狱重回人间。

“……喏!”他激动应声。

陆雍和离开后,结绿随后入殿。

秦秾华伸出手,任结绿用绞过的湿帕子细细擦拭她先前碰过陆雍和的手指。

“乌宝呢?”

“奴婢在。”

乌宝跛着右腿,从门外趋步走进。

“你也多日没去探望醴泉了吧。”她说。

乌宝不明所以,谨慎道“是有几日没见了……”

“今日放你的假,去控兽处看看吧。”

“喏。”

乌宝刚要转身,又听公主说

“记住,我今日心情很差……因谁而差,你就实话实说罢。”

乌宝眼珠子一转,立时明白了,他朗声道“奴婢明白了!”

乌宝离开后,结绿开口道“公主要派人去找九皇子吗?”

“你带人去看看吧。”她顿了顿,说“若是在办事……只要对象是未婚且自愿,那就不要打扰他了。”

“结绿知道。”

没一会,出去寻的人带回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秦曜渊出宫了。

“公主,要让宫外的人再找吗?”结绿问。

秦秾华犹豫一会,说“……算了,等他自己回来吧。”

“喏。”

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脱口而出“佛堂里的那个女子,他碰了吗?”

“何止没碰,那宫女哭得可伤心了,说自己貌若无盐,九皇子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险些拿被子捂死她……”

秦秾华不由笑了出来“那助兴香想必不是好货,听说西域那边有种助兴的熏香,能让人把母猪都看做貂蝉。”

“活该陆雍和被忽悠!”结绿气哼哼道“一个毁容的阉人,还敢肖想我们公主,醴泉和蛊雕一会得知公主为他动气,定然会使劲折腾他!”

“好了,瞧你气的。”

秦秾华自玉瓮里拾起一枚白子落下,完成了绝杀黑子的小包围圈。

“好狗要驯,好人要教。”她微微一笑,取走棋盘上自己吃掉的一大片黑子,温柔道“我会教他做个好人的。”

……

广威将军府,武岳亲自将第八桶井水送进浴室。

冰水重新倒入木桶,泡在桶里的人面色潮红,眼神却和井水一般透骨冰寒。

“你这是何必呢?”武岳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给你安排启蒙女官,你就学呗,我听说宫里的皇子都有经历这么一遭,就是宫外的男子,像你我这般大,就算没有一两个通房,那也早经人事了。”

他又羡慕又遗憾道“我是地里的小白菜,爹娘压根不管,你遇到这么好的事,怎么跟个贞洁烈……”

话没说完,木桶里的水瓢从他头上飞了过去。

武岳识趣闭嘴,提起空了的水桶往外走去。去哪儿?还能去哪儿?看这样子,还得再来个八桶十桶的。

秦曜渊坐在木桶里,身体滚烫,血液一直往下涌。

大约是身体的影响,他心里也前所未有的乱,一会恨她安排什么启蒙女官,气得再也不想回朔明宫,一会又恨不得她现在就在面前,他好……

他好什么呢?

秦曜渊脑子乱乱的,思考也不利索了,眼前不知为何浮出佛堂里看到的那些怪异佛画。

想起佛画,他心跳得更快,身体好像也更热了,再想起佛堂里那个不认识的女子,秦曜渊更是火冒三丈。

一想到她希望他和别的女人滚到一起,他就又是恶心又是愤怒。

他实在气不过,猛地从水里站起,狠狠一脚踹在木桶上。

轰的一声,木桶上破了一个大洞,井水哗啦流出,打湿了刚刚提着第九桶井水进来的武岳的靴子。

“殿下!你怎么……这,你打坏了我的浴盆,让我一会洗什么……”

秦曜渊翻出木桶,带着一阵如注水流,他敷衍着绞干衣裤,从他身边经过,留下冷酷一句“去湖里洗。”

“殿下!”武岳不可思议道“我为你鞠躬尽瘁,流血流泪,你就让我去湖里洗吗?!”

秦曜渊已经走出了浴室。

……

秦秾华都已经熄灯了,窗户那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夜色深沉,她却没一点儿害怕。

“渊儿?”

秦曜渊带着一身热气蹲到床前,黯淡月光照耀,她这才发现他一身湿透,脸颊潮红。

她一时拿不准他是着凉感冒了,还是药效仍在,但看他双眼,依然清澈。

秦秾华从床上坐起,皱眉摸向他的脸颊“药效还没过?”

他抬头盯着她,像是一只蔫头耸脑,夹着尾巴刚从雨里回来的狼。

“……为什么?”他委屈巴巴。

秦秾华不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和不认识的女人搂搂抱抱?我不喜欢。”

他鲜少说这么长的句子,也因此,秦秾华认真听取了他的想法。

“那你喜欢和谁搂搂抱抱?”秦秾华问。

“你。”

他似乎是要抱她,但在那之前,他先看到了自己半干的衣袖,那手刚刚伸出,又在半空中缩了回去。

“……我只想抱你。”他又说。

秦秾华好一会没说话,因为她在思考如何措辞。

秦曜渊十岁那年,她在摘星宫血变里发现了他,他不认字,不说话,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拿。

他就像是兽群里长大的人,杀戮为本能,天真而残酷。

现在他会读书写字了,也会骑马射箭了,但是有些常识,依然和世人脱节。

秦秾华头回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内政外交,甚至行军打仗,这些都难不倒她,要她说,她宁愿去行军打仗,也不想回答这个让人无从下手的问题。

终于,她开口道“渊儿,你还记得阿姊从前和你说过,结发这回事,只能和妻子结吗?”

“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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