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此刻,阳光很好,清风而过，拂过秦曼妤的脸颊，带起她长长的黑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连风好像都是暖暖的。

“这么巧？”

程洛宁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你确定是巧,而不是从我出了小区就开始跟踪我？”

秦曼妤太聪明,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反问得他哑口无言。

程洛宁不由失笑,“到现在我做什么事儿都还是瞒不过你。”

“我先走了。”

秦曼妤没接他的话，也没多说什么,推着车径直往前走,程洛宁下意识阻拦，结果很不巧,车把正好撞在了他的腰上。

那一下真是结结实实的,顶在了他最硬的骨头上。

他瞬间疼得皱眉,“呃………”

听到这一声闷哼，秦曼妤紧张起来。

“我没撞到你哪儿吧？”她有些尴尬地问。

“没关系,不疼。”

程洛宁坚强地摇头，而后握住她的车把说“你肯定还没吃早饭,我带你去吃。”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不会在我家里安摄像头了吧？”秦曼妤眯眸，故意问他。

“你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程洛宁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以前不都是我给你送,你才吃吗？”

以前她那是有他惯着，现在的她怎么还会那么任性地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呢？

“我出门前吃了点，因为现在一饿就容易胃疼。”

程洛宁听闻，原本还带着笑的表情里浮现出一丝尴尬。

“不错，这是个好习惯，说明你长大了。”程洛宁说完骑上了自行车，让她坐到后面去。

“我还没吃呢，你就当发发善心，陪我去吃点。”

秦曼妤十分怀疑地问了句，“你都好几年没骑了吧？还会吗？”

“放心，就算把我摔了，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听他这么说，秦曼妤有种熟悉的感动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了，还能不明白他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吗？

已经受过一次伤，她难道还要再重蹈覆辙一次吗？

“上来啊！”程洛宁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秦曼妤犹豫几秒，还是坐了上去。

程洛宁的唇角一瞬间扬起，踩上脚踏板，稳稳地往前骑了。

秦曼妤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薄荷香，熟悉得一如往常，让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她和程洛宁还会有这样一天，感觉很不可思议。

久违了啊，我曾经深爱的男孩。

程洛宁没问秦曼妤，直接就骑车来到了那家包子铺的门口。

没想到老板竟然还记得他们，两个人刚一进去，他就惊喜地睁大眼睛说“你们可好久没来了啊！”

程洛宁笑着点点头，说“跟以前一样，两屉小笼包，还有两碗八宝粥，一碗加糖，一碗不加糖。”

说出这话时，两个人都感觉像回到了从前。

老板应下来，而后感慨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你们俩肯定已经结婚了吧！真好啊，那时候就觉得你们俩般配，看到你们还在一起，我心里真是高兴。”

听到这话，秦曼妤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尴尬，她欲开口解释，却被程洛宁打断，“我们去那边坐吧。”

“好。”

秦曼妤跟他一起坐过去。

落座后，她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禁出声感慨，“比以前大了很多，也很干净了。”

“你也好几年没来了啊！”

程洛宁刚才听老板那样说也是很意外，因为秦曼妤以前最爱吃这家店的包子，她住的地方又离这儿不远，没道理不来的。

“嗯。”

秦曼妤只是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程洛宁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多问，两个人静静地等待着包子上桌。

老板先给他们盛了粥端上来，将有糖的那碗放到了秦曼妤的面前，说“小姑娘，我记得你就爱喝甜的。”

“是。”

秦曼妤笑着应下，这种熟悉的亲切感真好。

“现在的工作感觉如何？”程洛宁找了个正经话题开始聊。

“还不错啊！你知道我以前就想当记者的。”

“很累吧？是不是经常要出外勤？”

“累是肯定的，打工族有几个轻松的？所以没办法嘛！”秦曼妤的语气特别轻松。

程洛宁能看穿她坚强下的疲惫，他知道，她一定压力很大。

垂眸望着桌面，程洛宁半晌没说话，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终于，他组织好了语言，缓缓抬起头来。

然而，就在他鼓起勇气准备开口的时候，老板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包子来咯！”

程洛宁一下把话咽了回去，拿起筷子，笑着对秦曼妤说“趁热吃，小心烫。”

“好。”

秦曼妤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明明还是从前熟悉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吃进嘴里的感觉却不同了。

吃完饭以后，秦曼妤跟程洛宁道了再见，接着骑自行车离开了。

程洛宁看着她远走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气。

看来还是不能逼她太紧了，他突然又出现在她生命里，已经够让她意外了，必须得给她时间缓冲一下。

…………

“杉杉，明天是你爸爸的忌日，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晚上，苏杉正在房间里学习，乔惠忽然推门进来说。

苏杉的后背一僵，盯着课本的瞳孔在不觉中慢慢缩紧，握着笔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父亲的忌日，她怎么可能会忘呢？每年快到这一天，她都会纠结要不要去看他，按理说她这个当女儿的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一想到他对妈妈做的那些事，她就忍不住恨他。

如果他好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说不定他们现在一家三口会很幸福，而且她可能还会有弟弟或者妹妹，那样的生活真是美好得令人向往，可惜她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

乔惠见苏杉没有反应，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去吧，你都两年没去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苏杉到底还是没能跨过自己的道德底线，那怎么说都是给了她一半生命的父亲啊！

乔惠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心中带着仇恨，那样的话，她肯定不会过得轻松愉快。

“明天有雨，记得带上雨伞。”

“好。”

苏杉点头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早上，苏杉六点多起了床，没有吃早餐，直接打车去了墓园。

来到墓园以后，她先去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以前来墓园，她都是跟妈妈一起，这次她妈并没有来，苏杉知道，妈妈的心里一直都没原谅爸爸，以前她之所以来都是看在她的份上，不想让她觉得父母感情不好，直到后来长大，不用乔惠说，苏杉自己也明白了。

走进墓园，放眼望去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苏杉缓缓踏上青石板的台阶，来到自己父亲的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父亲的照片，很年轻，带着微笑，看上去像是脾气温和的人。

苏杉将买来的那束花放到墓碑前，而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了句，“爸，我来看您了。”

说完，她用袖口轻轻地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越看那张照片，苏杉的心里越觉得酸意翻涌。

她心里藏了很多的话，无处诉说，于是借此机会，喃喃地开口说道

“爸，我活得压力很大您知道吗？妈妈生病借了很多钱，我还要上学，学费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其实我经常都会抱怨您，为什么要走那么早，如果您还在的话，妈妈也许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苏杉说着，脑海中紧跟着浮现出童年时的回忆，那个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她只能害怕地躲在角落里。

眼眶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

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就在苏杉的眼眶里边打转，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但她努力忍住没有哭，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依旧在诉说着自己深埋心底的压抑。

老天爷像是刻意要渲染她的心情那般，天气忽然之间转变了，开始变得乌云密布。

苏杉抬头望了望天，乌云翻滚着，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仿佛也为她而可怜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杉感觉腿麻了，便缓缓站了起来。

她早上没吃饭，又有低血糖，起来的瞬间大脑一下子空白了，差点就晕了过去。

手机铃声刚好在这个时候响起，苏杉拿出手机，看见程耀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

苏杉只说了一个字，没想到就被程耀听出了不对劲。

“你怎么鼻音那么严重？像哭过了似的。”

“没有啊。”苏杉下意识否认。

程耀感觉到不对劲，问她在哪儿。

苏杉如今也不再那么逞强地故意在他面前掩饰脆弱，于是告诉了他。

程耀虽然诧异她怎么去那儿了，但在电话里也没多问。

“等我，马上到。”程耀说完就立刻出发了。

他赶来得很快，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也只有苏杉才能让他有这样的动力。

程耀他到这儿时，远远的就看见苏杉小可怜似的孤零零站那儿。

天上还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淋在她的身上，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

心底，一瞬间涌上巨大的心疼，他几乎是立刻停住车，冲到她面前，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盖到了头顶上。

“笨蛋，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吗？”

程耀拉着她来到车旁，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她给塞了进去。

打开暖风，程耀抽出纸巾给苏杉擦了擦脸上的水，见她衣服有点儿湿，不禁担心地问她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