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杉回到宿舍后,才拿出手机,看到程耀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她犹豫了一番，决定还是简单地回复一下，免得他担心。

“在宿舍,我要睡了。”

消息发过去,苏杉接着就将手机关机,然后找出睡衣进了洗手间里。

童佳沐都发觉到苏杉情绪不对劲,因为她回来宿舍后,一句话都没说。

洗澡的时候,苏杉回想程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心里难过。

她并不怪程夫人,因为她的警告没有错,程耀的确是她不能觊觎的，他是天之骄子,受人瞩目的焦点,日后必定大有所为,而她只是人海中的一粒尘埃，一生平庸,碌碌无为。

她和程耀本就是错误的缘分，不该相遇的。

苏杉想到这点,眼眶突然一阵酸涩，里边很快涌出了泪水。

她连忙抬手将眼泪擦掉，仰头深呼吸了一番。

………

程耀等了好久才等来苏杉的回复，却只是异常冷漠的几个字。

他今晚说不出为什么,心中莫名感觉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于是又忍不住，给苏杉拨了电话。

然而手机里却紧接着传出冰冷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

程耀有些诧异，越发觉得苏杉今晚不对劲。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一夜，程耀失眠了，一直到天亮都没能睡着，眼下熬出了一层青黑，神色看起来也很疲惫。

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程耀立刻从床上起来，而后进了洗手间洗漱。

他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才六点半，这个时候，宿舍的大门才刚开。

程耀等了半天，苏杉才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看到她好好的没什么事，他悄然松了口气。

“啧，程少爷够痴情的啊！一大早就来侯着了。”

童佳沐递给苏杉一个挪愉的眼神，而后说“那我先走了，可不能当电灯泡了。”

苏杉有些头疼地拧眉，对程耀越发明显的举动感觉要招架不住了。

“昨晚你发生什么事了？手机怎么关机了？”

程耀阔步走上前来，询问苏杉。

苏杉看着他，表情很冷漠地说“我不是告诉你，我要睡觉了吗？”

注意到她眼神里的不耐烦，程耀沉默了。

明明在昨天开家长会之前还好好的，她还跟他有说有笑的，怎么过了一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心情不好？”

“没有。”

苏杉别开头往周围看了眼，而后说“麻烦你往后不要来女生宿舍这边找我，被其他同学看到要误会了。”

“谁想误会就误会。”程耀一副漠不在意的口吻。

苏杉无奈地看他一眼，“我要去吃早饭了，麻烦小少爷您别再跟着我了。”

小少爷？

她怎么又这样称呼他了？

看到苏杉快步离开的背影，程耀有些崩溃地抓了抓头发。

为什么女孩子如此善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也搞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程耀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咨询顾启恒的意见。

“你说一个女生突然对你态度变了，是为什么？”

“你直接说苏杉不就好了，非得拐弯抹角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少废话。”

程耀现在也很暴躁，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抓狂的感觉。

顾启恒见他好像很着急，也不再开玩笑了，认真地问道“你想想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无意的举动伤害到了她？”

程耀都已经回想了无数遍了，昨天放学之前，他们两个人还互相说了“明天见”，苏杉那时对他笑意盈盈，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如果没有的话，那有可能就是她生理期到了，我以前交往的女朋友，但凡到了这个时期，都会莫名其妙冲我发脾气，很无解。”

程耀是知道苏杉生理期哪天的，所以这个可能也立刻排除掉了。

“算了，不问你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去教室了。

苏杉正在背英语单词，程耀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严肃，一副谁都不愿搭理的样子，也没有跟她说话。

他想看看苏杉会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结果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她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程耀在这时就发现了一件事，往后他和苏杉如果冷战的话，先憋不住投降的人一定是他。

中午放学后，苏杉就和童佳沐一起去吃饭了。

两个人买了饭坐下后，同班的女生又有两位过来问苏杉，她和程耀是不是在一起了。

这样的问题，苏杉已经回答了好几次，每次都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但人家就是不信。

她对此很无语，既然你已经默认了我们在一起，那干嘛还要来问我？说了你又不信。

因为那个问题，苏杉的午饭都没吃好。

她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找机会跟程耀说清楚，让他出面来澄清，否则以程夫人那么神通广大的本事，万一绯闻传进她耳朵里，很难说她会不会想招对付她还有她妈妈。

………

下午的课又要开始，苏杉来到自己位子上时，发现课桌上有一支很可爱的笔，笔帽是很萌的小兔子头。

她眉头微皱，看向程耀问“这是你的？”

“我给你买的。”

程耀回答得坦荡，还说自己挑了很久。

苏杉沉默了数秒，把笔还给他，见状，程耀有些失落地说“如果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你可以明白告诉我，不要跟我赌气。”

“你没有任何不对。”苏杉接上一句，而后又说“麻烦你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也不要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听闻，程耀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他食指轻扣着桌面，敲打了两下，低沉出声道“你这是在跟我划清界限？”

“男女有别，我们两个人之间本来就该有界限，希望小少爷您能明白这一点。”

“很好。”

程耀点了点头，垂落的拳头无声攥紧，手背绷起了青筋。

“还有，我不希望再被别人误会我们俩的关系，希望你能出面澄清一下。”苏杉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紧张，手心里都出了一层的汗水。

“我们俩………什么关系？”程耀故意问她。

苏杉怎么好意思直白地说呢，便反问他，“难道你没听说吗？”

“听说了，不就是传言我们俩在一起了吗？”

程耀这话说得特别轻松，有种轻描淡写的味道。

苏杉庆幸这是在晨读期间，否则他的话都要被别人给听见了。

“既然你知道，那就麻烦你出面解释一下，毕竟我是女孩子，那莫须有的绯闻，对我名声不好。”

程耀低声一笑，反问她，“谁说那是绯闻了？”

苏杉傻眼，一瞬间愣住，下一秒，只见他缓缓低下头，凑近了她，薄唇覆在她耳畔，语调冷漠却又轻声地说“不是因为喜欢，谁会护着你？”

“喜欢”两个字的分量从来都很重，这一刻也像个重磅炸弹似的，直接炸懵了苏杉。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秒，好半晌，苏杉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找回了自我。

有预感和亲耳听见，那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程耀的喜欢，对苏杉而言，还是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苏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丝丝的喜悦如泉水冒上来，以前她在接受别人的告白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可惜，现实不是童话，他是王子，她是灰姑娘，注定不是一路人。

在惊喜过后，苏杉强行按捺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冷冷地开口说了句，“那又怎样？我对你又不感兴趣。”

她知道，程耀的性格是很骄傲的，说这样的话，无疑是把他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苏杉看到他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内心不由升起了几分忐忑。

她很怕自己会刺激到程耀，诱使他发病。

见程耀低着头，一直不说话，苏杉有些不安。

“那个，要上课了，你准备一下吧。”

她轻声对他说了句，而后看向了课本。

那些单词突然全变得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在眼前，让她一个都看不进去了。

苏杉的心里也很乱，她不想对程耀说那些伤人的话，可如果不说，他们两个人就会一直纠缠不清下去，到时会闹得越来越无法收场。

过了一会儿，苏杉偷瞄程耀一眼，发现他还是在低着头，整个人就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他这样，虽然也让人觉得很害怕，但起码不会像发病时那样疯狂砸东西，苏杉便放下心来了。

谁知又过了片刻，程耀突然起身朝外走，班里的晨读声刹那间停止了，空气仿若凝固一般。

同学们皆是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杉，你跟程耀吵架了吗？”等程耀出去后，有八卦的同学开口问。

苏杉直接低下头，不予理睬。

随后她就听见一声不屑的嗤笑，“拽什么啊！傍上程耀了不起吗？”

“你小点声，要是被苏杉听见，给程耀吹枕边风怎么办？”

这个同学虽然这么说，但声音一点儿都不低。

班里顿时发出哄然大笑的声音，苏杉很无奈，只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

程耀自从离开位子，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老师们似乎都对他特别关照，看到他座位空了也不会问人去哪儿了。

下午放了学，苏杉想去校外的文具店买两个笔记本，结果一出校门就撞上了程耀。

他表情仍带着阴鸷，深眸下还暗藏着一层怒意。

苏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强行拉着往前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错愕不已，觉得自己真是撞了衰神，偏偏那么巧遇到他了。

程耀不说话，拉着她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苏杉试图想挣脱，但完全敌不过他的力气，他的手攥得牢牢的，让她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既然挣扎没用，苏杉只能放弃了。

程耀拉着她一路往前走，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儿，走了好远都没停下来。

苏杉都走累了，感觉浑身一点儿劲没有了。

终于，程耀在走到游乐园门口时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苏杉很不解地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徒步从学校走来了这里。

她很想看一看手机上的运动步数，估计要刷新历史记录了。

程耀依旧是没有做任何解释，拉着她去到窗口前，买了两张票，而后进去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游乐园的夜场也开放了，眼前是各种各样的彩色灯光，所构造出的奇幻世界。

程耀拉着苏杉来到摩天轮前，这个景点非常热门，前边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在排队。

他要带她坐摩天轮？

苏杉是挺震惊的，觉得程耀是心血来潮，她说不想去坐，但程耀的手正攥着她的胳膊，直说由不得她。

摩天轮转完一圈后缓缓停住，接着便轮到了他们。

程耀二话不说拉着苏杉进去，两个人刚坐下，工作人员就把门给关了。

“你搞什么？”

苏杉有些不悦地望着对面的人，觉得他太□□□□。

程耀很冷静地看着她，开口说“在这里面，你想逃也逃不了。”

“我现在是逃不了，不过你也不可能把我关在这里边关一辈子吧？”苏杉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程耀扯唇一笑，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感觉很好玩。

摩天轮很快就缓缓地启动了，地上的景物逐渐在苏杉的眼中缩小。

她倒也没有恐高，只是这一刻，心里感觉很不安，或许是和程耀单独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没有安全感。

苏杉偷瞄了一眼程耀，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窗外的光芒影影绰绰地打进来，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那如同黑夜般幽深的眸子里像是缀了繁星一般光华璀璨。

摩天轮上升至最高点，程耀突然倾身，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住她的唇………

苏杉的瞳孔瞬间放大，迸放出难以置信的色彩。

这一刻，她的大脑完全当机，出现短暂缺氧，所有的血液似乎都直冲一处，身体就像是被电流击中般瞬间紧绷。

程耀没有深入，就只是这样两唇相贴，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眸，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和他对视着，苏杉清楚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的眼里缩影，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空气，似乎有了味道，甜甜的那一种，在跟着清晰可闻的心跳声渐渐升温。

唇瓣相贴了很短暂的时间，对两个人而言却格外漫长，因为每一秒都是那样珍贵难忘。

当回过神之后，苏杉猛地将程耀给推开了。

真是疯了，她刚刚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推开他，反而像很享受的样子，陶醉在了其中。

一想到，苏杉就丢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耀定定地望着她，心脏跳动得仍有些快速，刚才那种触电般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原来她的唇真的像果冻一样柔软q弹。

他吻她并非一时情动，而是早有“预谋。”

听说当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男女相拥亲吻就能在一起，并且恩爱一生。

因为她，程耀愿意相信这样的迷信。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变得尴尬，苏杉望着摩天轮外，希望能快一点出去。

“咳。”

程耀突然抱拳轻咳了声，苏杉下意识紧张起来，而后听见他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

未等他话音落下，苏杉便反射性地拒绝了。

程耀的脸色一僵，她以为他说出那句话很容易吗？

有时，一句话要积攒很多的勇气才能说得出口，大概只有老天知道，他究竟有多紧张，出了多少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刚才的行为更让我觉得愤怒，又不是男女朋友，凭什么做出这样不尊重我的举动？”

苏杉生气是真的，无奈也是真的，她气程耀为什么要这样逼她，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僵化。

“你敢说你说的是实话？”

程耀伸出手，食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的眼睛。

苏杉仰着头，眼中带着一抹倔强。

她并没有因为恐惧而屈服，依旧坚持着回答“我说的就是实话。”

摩天轮在这时停住，程耀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原来你对我的关心全都是假的。”

苏杉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针扎了一下。

她也想继续对他好，可惜再也不能了。

摩天轮的门缓缓打开，苏杉立刻想要出去，却听见程耀低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说的是不是假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小心翼翼的期冀，像是怕自己又会受伤。

苏杉深呼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好。”

程耀明白了，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本来他就觉得自己配不上苏杉，是后来下了很大决心才迈出这一步，想尝试和她在一起，因为他真的没办法放弃，做不到看她未来会跟别人在一起。

苏杉听到程耀那话，心脏一震。

眼角有一滴泪滑落，趁程耀还没看到，她飞快地跑出了摩天轮。

对不起，程耀，真的对不起………

她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

而程耀看着她毫不犹豫远走的背影，整个人就像丢了魂花果山似的呆坐在那里。

好久好久以后，他才拿出了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一个电话。

等电话接通后，程耀语调沙哑地问“大哥，我能去找你么？”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失控，继续留在这儿，每天看到苏杉，他一定会疯，会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那头的程洛宁听程耀上来就这么问他，便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他并没有问，只说“想来就来，大哥这儿随时欢迎你。”

………

第二天早上，苏杉忐忑无比地来到教室，发现程耀还没有来。

昨晚她翻来覆去了很久都睡不着，一直在思考她和程耀未来要怎么相处，毕竟他们两个人是同桌，往后肯定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该有多尴尬。

令苏杉不安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一直到上课，程耀都没来，苏杉知道，他今天肯定不会来了。

只是，她的心中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闷得发涨。

让苏杉意外的是，之后的一周程耀都没有来学校，同学们私下里都议论，程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有跑过去问苏杉的。

苏杉的心里很清楚，程耀是为了躲她，大概是他也觉得尴尬吧。

………

美国纽约。

转眼间，程耀来这边快一周，除了刚来的时候，他跟程洛宁一起去公司转了圈，到餐厅吃了个饭，其余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了程洛宁的公寓里。

程洛宁知道他这弟弟的性格，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要不然也不会来了这么久，都不告诉他是为什么过来。

虽然程耀不说，但程洛宁也能猜到，一定跟那个女孩子有关。

晚上，程洛宁带了两瓶好酒回到家，准备和程耀喝一顿，结果进了家门发现家里跟招了贼一样，被弄得乱七八糟，好多东西都被砸得稀巴烂。

他倒也没觉得意外，知道肯定是程耀又犯病了，在他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声地叹了口气，程洛宁将酒放到餐桌上，而后去到程耀住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程耀过来给他开了门，低下头，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大哥。”

“没事。”

程洛宁毫不在意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出来喝酒。”

程耀跟他来到餐厅，程洛宁让他坐着等会儿，他要去炒两道菜，总不能干喝酒没有菜吧。

程耀进去厨房给他帮忙，程洛宁关心地问了句，“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程洛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上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程耀的记忆自然而然被拉回到他和苏杉在医院时的场景。

一想到那时候，他就莫名觉得心酸。

见程耀低着头沉默不语，程洛宁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妈上次给我打电话说你考了第一名，进步这么多啊！”

提起这个，程耀自然又想到了苏杉。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无孔不入了。

“嗯。”剥着西蓝花，程耀淡淡地应了声。

程洛宁接着又问“那你来这儿，学习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有进步，岂不是又要退回去了？”

“我想学，很简单。”

“…………”这话说得可够霸气从容的。

兄弟俩齐心协力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原本程洛宁打算做两个菜的，结果一不小心就做多了。

将四个盘子端上桌，接着程洛宁又开了他特地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