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伟高兴的回到家，却没有想到马新生坐在自己的家里。马新生看他的表情一时间僵住了，曹大伟看到母亲脸上愁容满面，敏锐地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

“好，孩子回来了，我先走了。”

“再坐会吧，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什么，你该给孩子做饭了。”

马新生说完站了起来，曹大伟目光盯着马新生，马新生目光闪躲着，推门走出，曹大伟一直盯着马新生的后背走出了家门。

“你这孩子，你马叔走了，你也不说送一送。”

“他来干什么，谁让她来的。”

曹大伟明显看到孙耀华背过他去，擦了一下眼泪。也许是他的话激怒了母亲，母亲回转身，激动地说。

“他怎么不能来，你家是金銮殿还是紫禁城？”

“谁来都行，就他不能来。”

曹大伟心中的无名火腾然而起，父母来这之后，吵架多半都是因他而起，父亲进了监狱，据说也是马新生没有说什么好话，做为一个男人，曹大伟在马新生的眼神中还看到了一种占有欲。

“他怎么了，他是为了这个家才来的。”

“这个家，妈？你以后不要把男人带回来。”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了曹大伟的脸上，曹大伟的脸像发了烧，他看到了母亲那从来没有过的可怕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太重了，可是要挽回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转身撩帘进了自己的屋子。

回到屋子里，他才想起自己的书包里有给母亲买的风衣。

买风衣，本来是打算孙耀华下个月的生日时，他再送给母亲。他告诉马文平先不要说。他把风衣掏了出来，想了想，放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第二天，孙耀华做了他最愿意吃的荷包面，看到儿子醒来，脸上露出缓和的笑容。

“大伟，昨晚是妈没控制住，赶紧吃饭吧。

曹大伟躲避着母亲的笑容，拿起筷子，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这种笑容让他心里徒增了很多愧疚，他更希望孙耀华横眉立目对着他，这会让他心里感觉更舒服些。

“昨天名报了吗？”

曹大伟心里一紧，点了点头，把荷包蛋艰难地吞进肚子里，果然，孙耀华欣慰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妈知道你想早点上班替家里挣点钱，但你听妈的话，你现在还小，要有远见，你只要学习好，妈再苦也觉得有希望，你要是这么小就放弃了学业，你挣多少钱妈都不会开心的。”

母亲说出这句话，都像子弹打在曹大伟的心里，曹大伟艰难地一根根吞咽着面条，他觉得每一秒钟都像炼狱。终于，他站起身打断母亲的话，以尽量柔和的语调跟母亲告别，“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上学去了。”

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又被孙耀华给喊了回来，“回来，你书包。”

曹大伟来到工地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开工了，孙主任看到他，面色有些不爽。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来的最晚，但是还没有到真正开工的时候。

“快点，快点，别人都干一个点了。”

孙主任一再的催促着，曹大伟把书包放在了地上，又把饭盒和相机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边。他可不想让谁一脚把相机踩了。

孙主任皱着眉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直起身，孙主任把搭肩扔给了他。

“上午的活，抓紧干，下午还有一车皮呢。”

曹大伟有了经验，不像昨天那样蛮干了，他保持着匀速，一步一稳的走着。这样，他的速度和那些老工人也差不多了。在扛的时候，有时候，他们边走边聊，他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反而感觉比昨天轻松多了。

他们中有个和他相仿的工人，因为长的偏瘦，工人们都叫他“麻杆”。“麻杆”在干活的时候喜欢聊天，不到半天曹大伟就和“麻杆”混熟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两人一算计，扛的都差不多。

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坐到了一起，曹大伟特意给他夹了一块腐乳。等吃完饭，两个人开始聊天，聊着聊着，曹大伟把相机拿了过来，开始给他照相。他咔嚓咔嚓一顿照，后来，曹大伟觉得照的不过瘾，又跑出了仓库照起来，火车站夏天的景色和冬天的景色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不断的抓着各种角度，想把火车站的风貌全部都照进来。

“你，拿着那个玩意，瞎拍什么呢？”

曹大伟一回头，孙主任的脸已经变了形。

“知道几点了吗，让你来这玩呢？”

曹大伟这才看到工人们早已经开始干活了，他马上往仓库里跑去。

“真是有啥爹，就有啥儿子。”

孙主任小声的摇着头，磨叨着，但这句话却像子弹钻进曹大伟敏感的心头，曹大伟停住脚步，转过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说你了，怎么了，你不干活，还不能说了。”

孙主任话语中实足火药味。两个人的目光在激烈的交织着。

曹大伟想起了马文平的话，这个活，是马文平介绍的，曹大伟不想给马文平增加麻烦，他再向仓库走去。

“哎，你不想干，就不干，昨天，你请假，我就看出来了，你这小子没长性。有的是人要来，别以为你和小平关系好，你在我这，就要好好干活。”

孙主任说完这话，曹大伟已经把相机放好了。他的火气上来了，随手抄起了一个木方，跑了出来，直奔孙主任，孙主任一见，吓得抱着头，就跑。

“麻杆”看到了，扔了手中的麻袋来拦曹大伟。曹大伟被他死死地抱住，他不断的摆脱着“麻杆”的手，准备再去追赶。

跑远的孙主任，一看曹大伟没追上来，他又来了精神。

“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怪不得你妈也能干出那种缺德事。”

这句话，再次像一个导火索，点燃了曹大伟胸中的怒火，他一用力挣脱开“麻杆”朝孙主任奔来。

孙主任一看他追过来了，扭头就跑。一面跑，一面喊。

“杀人了，救命呀！”

他抱着头跳下铁轨，横跃过铁轨向站台方向跑去，曹大伟拿着木方紧紧追赶。

曹大伟一直把孙主任追上了月台。月台上正好一列客车停下，下来很多乘客。孙主任一面跑一面喊，所有的旅客都看着他们两个。

起初旅客们还紧张的避让，后来看到孙主任的那幅囧相，都笑了起来。曹大伟不管那些旅客，他今天一定要教会孙主任怎么说话。

就在他追的起劲的时候，曹大伟的面前奔过来一个人，一把把他的手腕子抓住。曹大伟用力一挣没有挣脱开，他抬头一看是万世海。

“万叔，你放开我，我要好好教训他。”

“胡闹，放下。”

“万叔，他骂我妈，我要告诉他应该怎么说话。”

“大伟，你放下，再不放下，我可动手了。”

看着万世海威严的表情，曹大伟把木方放了下来，看着孙主任逃进了车站办公室。

“快回去，别在这里惹事。”

万世海沉着声说，把他的手松开，也向办公室走去。

仓库活干不了了，曹大伟把相机和饭盒放进书包里，在“麻杆”们的注视下，他离开了仓库。

他想找马文平，告诉他出了什么事。可是他在文化宫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就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