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伟和马文平一起走进站里的货品仓库，库门口，几个工人正在陆续的像蚂蚁一样，不停的把火车上卸下来的一袋袋石灰，向仓库里面运着。

库门口，一名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目不转睛盯着工人们运过来的货，不停的在本子上面划着勾勾。

“孙叔，我说的同学来了。”

马文平很熟络的样子，和孙主任打着招呼。

孙主任抬头看到马文平，向他们招着手。

“来了小平，你爸跟我说了，让你同学在这干吧，对了，你叫什么？”

孙主任转头打量着曹大伟。

“曹大伟。”

“好，你先跟着他们一起干活吧，对了小平，你爸刚才还过来了，你没看到呀？”

孙主任说着话，递给曹大伟一个搭肩，搭肩是用粗布缝制的，有两个绳头，可以系到胸前，然后搭肩甩过肩膀。干活的时候，货物压在肩膀后背上，不能直接磨损到衣服，同时这一层缓冲也会减轻衣服对于皮肤的摩擦。

曹大伟手里还端着相机，他把相机先放到了仓库里的平地上。然后把搭肩自己系好，在一个老工人的帮助下，扛起了第一包石灰。

石灰迸起的粉沫，瞬间把他的半边脸盖住，他的鼻子嘴里，耳朵里马上被塞满了有些烧灼感的灰尘。他睁开眼睛，量了一下肩膀上的份量，觉得走路还可以，他就用力的迈开步子，开始向库门走去。

马文平和孙主任说完话，跑过来告诉曹大伟，他中午再过来。

曹大伟背着石灰袋，腾出一只手，向他晃了晃。

曹大伟一心想工作，却没有想到，工作起来，真的不如上学。上学可以只用脑子，这工作就是要用到力气。而且是一直用力气。

刚扛的时候，还行，看着那些老师傅不急不慢的走着，曹大伟觉得他们真是慢性子，他想着早干完，早休息，看着站台上的货，不断的减少，他的内心充满了希望。他不断的加快着自己的脚步，一来是要早点休息，二来是要给孙主任一个好印象，别给马文平丢脸。

“小伙子，慢点，你这样，会累伤自己的。”

孙主任看到曹大伟这么卖力气，不断地叮嘱着。

“没事，我有的是力气。”

曹大伟扛完十包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腿肚子转筋，手脚都有些发麻，脖子也是像木了一样。走起路来，开始左摇右晃。

看着老工人们还是那么四平八稳的扛着，他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太性急了。他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几包下来，自己反而落到了后面。

当他再经过孙主任时，孙主任已经没了笑脸，不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记上他的数量。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曹大伟已经是口干舌燥，两眼冒金星，心脏就像要跳出来一样。

“哎，大伟，怎么样？受得了吗？”

马文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仓库。

曹大伟正把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嘴里，仓库里的工作餐有馒头，白菜豆腐汤，

曹大伟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还觉得自己的肚子里空捞捞的。看到马文平，他一把把马文平抓住，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小平，你下午没事吧，你帮我向孙主任请个假。下午陪我去办件事。”

“啥事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文平看着曹大伟累得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只以为他是干不动了，不好意思说，所以他站起身走到了孙主任身旁，告诉自己下午要和曹大伟一起出去，让孙主任给个假。

孙主任的眉头皱了一下，很显然对于曹大伟还没到一个整天，就请假很反感，但是碍于马文平的面子，他又不得不答应。他点头后，马文平走了回来。

“大伟，假请好了，你说什么事吧。”

“走把，去了你就知道了。”

曹大伟在马文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出了车站后，曹大伟重新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他感觉自己就像重生了一样，扯着马文平，两人向市里走去。

秋林公司在这个城市的最中心区，是一栋俄罗斯时期的百年老建筑，可以说，这家百货商场跟这个城市是齐名的，里面琳琅满目，商品云集，对曹大伟和马文平来说，这里就是天堂，是他们平时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所以，从迈进秋林公司开始，马文平就不停地问着曹大伟，神神秘秘把他带到这里来到底买什么东西。

曹大伟领着马文平穿过其他区域直接来到服装区，伸着脖子看着，马文平更不知所以。

“你给谁买衣服？”

“你别问了，同志，帮我拿一件那个风衣。”

曹大伟招唤着服务员，服务员走了过来，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服务员，她上下打量着小哥俩。

“你俩要买衣服？”

“对。”

“对面，青少年部。”

服务员一指对面，在那里卖的，都是曹大伟这么大年龄的衣服。。

“啊，不是我自己买，是给别人买。”

曹大伟说完，再次指了指那件女式风衣。

“那是件女式的，你要买？”

“恩，就是那件，帮我拿过来。”

服务员将信将疑地从柜台下抽出一个长杆，把那件衣服摘了下来。从柜台上面递了过来。

“你们别弄到地上。”

看着他们毛手毛脚的样子，她特意嘱咐着。

曹大伟拿着大衣看了看，又看了看马文平。

这个动作，彻底给马文平搞蒙了。

“你帮我试一下。”

“啊？”

“放心，不是给你买的，就是试一下。”

曹大伟看着马文平的表情，连忙向他解释。

马文平听他一说，只好接了过来穿上。

“来，你再转一身，我看一下。”

马文平又不得不在服务员瞪大的眼睛下，转了个身。

“再抬下胳膊，好，就要这件吧。多少钱？”

“二十三元。”

“给你钱。”

在服务员与马文平都发蒙的时候，曹大伟把母亲早上给的钱掏了出来，服务员迟疑地接过钱，又瞅了瞅他们俩，确信曹大伟是要买之后，把风衣叠好，装到塑料袋中，递了过来。

一直到上了三路磨电车后，曹大伟才把用复读的钱给母亲买礼物的想法告诉给了马文平，马**特别感动，哥俩又是一阵唏嘘，兄弟俩感情由此就又进了一步，一路聊着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