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暖言以前从来没贴身伺候过小姐，都是在外间干些杂活，这下愣住了，捧着杯子不知所措的站着。

“暖言，你去厨房看看熬点粥过来吧，这里我来就好。”接到墨幼薇的眼神，素言及时上前接住暖言手里的杯子。

暖言无措的看向墨幼薇，墨幼薇摆摆手：“下去吧。”

素言照顾人比暖言要有经验的多，不一会儿，墨幼薇就喝到了温温热热的水。

素言不知道从哪儿找出纸和笔：“小姐……”

墨幼薇一笑，报了几个药材名，素言挑亮了烛火，一一记下，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

墨幼薇心下稍定，先想办法治好伤再说，不过也不知道她所熟悉的药材和这个世界的药材名称是否一样？

刚才才醒过来，全身心处于极度紧张状态，这会儿稍一放松，墨幼薇就感觉到脸上热热的，有一种麻木的胀痛感。

她这才猛然忆起，之前被那个恶毒少女喂了毒药！

“素言，给我拿面镜子来。”

素言身子一僵，脸上慌乱一闪而过，眼底的同情与怜悯，墨幼薇没有漏看，这张脸究竟谁毁成什么样了？

见素言定在原地不动，墨幼薇加重语气又叫了一次：“素言。”

“小……小姐……您……”素言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自家小姐，毕竟容貌对一个女儿家有多重要……这是不言而喻的。

“你若是再耽搁，我脸上这伤恐怕是真的救不回来了。”墨幼薇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严肃。

素言眼睛一亮，声音几乎都有些发抖：“小姐……你是说……”

“还不快去。”

素言连忙拿过一面镜子，墨幼薇接过一看。

古代的镜子大多为铜制品，用起来远不如现代的玻璃那么清晰，墨幼薇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纵使不甚清晰，却依稀可见……

整张脸浮肿得厉害，五官都有些被拉扯得变了形，皮肤也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紫黑色，被簪子划出的伤口结了珈，黑黑粗粗的一条，横卧在脸上。

乍一看，如同索命的恶鬼，墨幼薇自己看着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别人，也真是难为了暖言和素言，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照顾她。

不过……墨幼薇粗粗探了探自己的脉象，却不如她想的那么糟糕，脸上毒素的沉积也没那么多……

看来……

她的猜测是对的！

那个恶毒少女后来用簪子划伤她的脸，纯粹是画蛇添足！反倒让她脸上的毒血排出不少，不然……按这药的毒性来看，她的脸应该早就溃烂了才对。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这张脸，或许还有得救！

她细细思索后，叫过素言，又低声吩咐了几句，素言脸上浮现出惊愕，最终咬着唇点头出门。

不一会儿，素言拿着东西回来了。

墨幼薇接过匕首，抽出来打量了一下，又接过盒子，盒子里装着的纱布还热腾腾冒着气儿。

“我按小姐的吩咐用蒸笼蒸过的。”素言赶紧上前解释，“蒸完了直接搁盒子里的。”

“嗯。”墨幼薇满意的点头，而后……

执起匕首，轻轻在脸颊边缘划了一道。

伤口不深，但刚好能让污血流出，素言见状，连忙按之前小姐吩咐过的，用一个痰盂接住流出的黑色粘稠状血液。

墨幼薇其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整张脸都是麻木的，她一边冷静的用厚纱布裹住手指，顺着按压脸颊，让污血可以全部排出，一边还分出心思来提醒素言：“小心，污血别沾到手上了。”

素言颤抖着手点头，脸色看起来比墨幼薇还要差。

墨幼薇摸索着排出部分毒血后，两只手都裹上纱布，粗略的又按了一圈脸颊，心底大概有了谱儿，她深呼吸定了定神，执着匕首又在另一侧脸颊的边缘上划了一道，如法炮制。

许久……

墨幼薇才精疲力尽的住手，脸色苍白的往后靠在床头，挥手让素言把东西处理了。

墨幼薇醒来的时候是子时，折腾完以后，天也已经大亮了。

素言去抓药了，她也不想再继续睡觉，就琢磨着，等会儿可以把暖言叫进来聊聊天，套套话。

正想着，一个眼角眉梢尽是阴冷起息的女子走进来，看衣着应该也是丫鬟，只是姿态却摆得高高的，脸上倨傲的神情，一点儿也不像个下人。

“小姐，老爷说了，这次的事儿都是您自找的，干什么不好非学人听墙角儿啊，听得个三言两语的就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儿的女儿，不要也罢。既然您已经受过教训了，那这事儿，老爷也就不再追究了，往后啊……这些个事儿也不劳您操心了，您就安安心心待在这丞相府里做你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吧。”

这人噼里啪啦一通话说完，墨幼薇一头雾水。但是身体却涌上巨大的悲哀和绝望，再结合这人话里描述的“听墙脚”，墨幼薇隐隐有了猜测。

八成就是脑海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画面，就是不知道……原主到底听见什么了，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有……什么事不用操心了？

这人说完话也不管墨幼薇是什么反应，反而向前走了两步，凑近墨幼薇耳边，阴冷的威胁道：“老爷还说了……以往的事儿，就请小姐您自己个儿烂在肚子里，这样的话，看在您还流着他的血的份儿上，让您好生的过日子，否则……要是透露个一言半语的……那就别怪老爷心狠了！”

心里猛地一空，不甘和恨意却又涌上，墨幼薇眸子有些红，她垂首，看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样的威胁都出来了。

墨幼薇缓了缓情绪，懵懵懂懂的抬起头：“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听墙脚？我没有啊！”

“呵。”那人讽刺一笑，“你就别装了，老爷已经发话了。要我说啊……你可真蠢，老爷让你帮忙做事是对你的信任，真的把你当女儿看待，你倒好，为了点不知道什么事儿就怀疑老爷，惹怒老爷，害老爷对你失望。”

……真当女儿看待会是这个态度？墨幼薇心里也是讽刺一笑，面上无辜道：“父亲肯定是弄错了，我没有怀疑什么啊……”

“行了！”那人暴躁的一挥手打断墨幼薇的话，她听见有人走近，面上立刻装的恭敬了几分。

墨幼薇正感叹于她的变脸技术，就听见房门的开合声，片刻，暖言就从屏风后走过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小姐……”暖言走近，见屋里还有一人，不情不愿的叫了声，“谨言姐姐也在呀……”

墨幼薇眼神微闪，这个人叫谨言，看来是丞相大人的心腹……

刚才装睡的时候她也听见暖言她们提起过谨言，听起来应该不是一伙儿的……

“嗯。”谨言冷淡的回应一声，而后对着墨幼薇道，“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墨幼薇点头，不愧是丞相的心腹，还真是不把她这个小姐当回事儿……

暖言最看不惯谨言这副傲慢的样子，她忍不住对着谨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想，被墨幼薇看了个正着。

这暖言还真是心思单纯……墨幼薇心里暗笑，淡淡道：“很不喜欢谨言？”

暖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端着碗走到床边，迟疑了一下，挖起满满一勺热粥想喂墨幼薇。

墨幼薇抽抽嘴角，要是这勺粥就这么吃下去，估计会被活活烫傻！她稍稍活动了下，还好，手臂上的伤不算特别严重，自己喝个粥还是没问题的：“我自己来吧。”

“哦。”暖言有点沮丧，放下勺子，小心翼翼的把碗递过去。

墨幼薇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粥，让它先散散热，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很讨厌谨言？”

暖言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墨幼薇又问：“为什么讨厌她？”顿了顿，“我要听实话。”

暖言直接扑通跪下：“谨言她以前仗着您宠爱她，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平时也不干活，有什么事就会使唤我们，见到我们还鼻孔朝天，她还针对素言姐姐……”

暖言低着头，好一通告状，看来是积怨已久了。

墨幼薇不疾不徐的用勺子在碗里画着圈，耐心的听她说完。

“嗯，还有吗？”

“小姐！您不能再这么惯着谨言了，她都快爬到您头上了！”

“嗯……”墨幼薇沉吟，“你说的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没想到谨言是个这样的人……”

暖言惊喜的抬起头：“小姐！您现在知道了，您……”

“不过……你说的这些事儿，也没个证据……”墨幼薇皱着眉叹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暖言当即急了眼，赌咒发誓，保证自己说的一定是真的。

“嗯……”墨幼薇缓缓喝了勺粥，“这样吧……你平时帮我多看着点谨言，尽量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这样我才好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脑子一根筋的暖言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有这样的吩咐，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坚决执行小姐的命令。

“对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告诉，不然万一被谨言知道了，抓不到她的把柄，就不好处置她了。”

“嗯！”单纯的暖言用力点头，也没去思考小姐话里的漏洞，要处置一个丫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了吗？还需要抓把柄？

想了想，暖言又问：“连素言姐姐都不可以告诉吗？”

“不可以。”墨幼薇赶紧交待，“任何人都不可以。”顿了顿，她又哄道，“这是咱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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