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晚间时辰, 虞为听说父亲和母亲已经回府, 遂去了前院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去之前吩咐厨房做了如昨日一样的清淡饭菜送来院落。

这次独独没有了戚斐不喜欢吃的胡萝卜。

戚斐视线扫过对面空置着的凳子，抿直了嘴角, 垂下了眼眸。

这顿饭吃的有点缓慢, 已过了两刻钟, 才有丫鬟进来撤下了未吃完的饭菜。

戚斐往外望了望一片黑暗的院落，只闻得草丛里有夜虫在叫, 和院里下人们来回走动低声说话的声音。

他起身往外走了走, 贴在了门框边上，下人们说话的内容充斥到了耳朵里。

原来是白天里受罚的那几人又扯出了些事情，管家在他们的房间里发现了小少爷的房间放置着的玉器物品。

再听院里这几个丫鬟低低私语声，戚斐又了解到, 那几人招来了虞府众下人们好一顿围打声讨, 已经连夜被赶出了虞府。

听完后, 呆站在门口的戚斐眨了下眼睛。

不知何时, 那双纯澈的黑色眼眸里面溢满了点点笑意。

前院这边, 虞为对着虞父虞夫人好一番撒娇耍赖甜言蜜语, 举着双手保证不会影响功课后，终于得到了他们两人无奈的点头答应。

已向虞父虞夫人保证过读书练武绝对会两不误，之后的日子，虞为便要凄凄惨惨戚戚的过日子了。

用过饭后，虞为便耷拉着头出了前院。

身后还在缓缓用饭的虞夫人抬头看着儿子的背影，观察到那缓慢的步伐和周身沉闷的情绪, 她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不明，于是转头问向来脑子聪明的相公。

“相公，我怎么感觉答应了阿为练武，他并不开心的样子？”

虞大尚呵呵笑几声，伸手捏了捏妻子柔软的手心，在妻子眯眼看过来之际赶紧开口解释，“你也知道他向来不喜读书，这次我们要求他学习练武，也不得落下读书一事，可是难为了他。”

听到这里，虞夫人不由地怒瞪了一眼他，嘴里轻哼一声道，“还不是你的原因，明知道阿为随我，是个练武的好身子骨，你却偏要把他往读书上面赶。”

虞大尚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小为这从小就爱闹腾闯祸的性子，我这不是担心他长大后和你弟弟一样”

未尽之语，唯有他们两人明白。

虞夫人跟着想起了往事，眼里很快涌上了泪水，没有坚持多久，脸颊上便滑下了两行清泪。

虞大尚赶紧上前把她拥进怀里好一顿低语安慰，虞夫人伤心的情绪这才敛下些许。

——

第二天，戚斐从睡梦中醒来，便睁开了眼往旁边看去。

昨夜他等了许久，也未见到虞为回来，更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如今他等待许久的那个小小的人儿就在旁边熟睡着，戚斐轻微地动了动身体，一眼不眨地看着脸颊泛着粉红的虞为。

虞为熟睡的时候嘴角是扬着的，仿佛天下间没有能让他苦恼的事情。

戚斐察觉到自己只要看到他时，他的心尖那里就会蔓延起一股喜悦的情绪，任他努力许久也压抑不得它。

虞为眼睫轻颤，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向来不习惯装睡，如今旁边男主那灼灼的目光更是让他难以假装。

他凝起一双眉毛，倏地扭头看过去，“一直盯着本少爷做甚？”

被发现的戚斐心里一颤，很快低垂了眼眸，许久才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言道：“你，你长得好，好看。”

正待支撑着手腕起身的虞为一个不稳，脑袋磕在了紫檀木的床沿边上。

脑袋磕得嗡嗡响的虞为，“”

戚斐听到声响抬眼，看到揉着脑袋呼痛的虞为，脸上顿时一怔，很快眼圈周围忽然红了一片。

“我，我”他张嘴欲言，也不知能解释什么，只是直觉虞为磕着脑袋是因为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他的小手动了动，只往虞为那处移动了一点点，便不再敢继续。

“你，你如何了？”

虞为闻言抬头，目光落在戚斐担忧的脸蛋上，心情极其复杂。

他的嘴角动了动，开口想要回句“没你漂亮”，对上那一双清澈无辜的黑眸后，又不得不把心里话咽了回去。

虞为瞥了眼一动不动的戚斐，“托你的福，本少爷脑袋很疼！你可知错？”说着，囫囵揉了两三下发痛的脑袋。

戚斐见状担忧心起，立马翻身跪坐在床铺上，低着眼睛便认了错，虽然也不知自己犯了何错。

看他那乖巧呆傻的样子，虞为眼睛里划过了一抹笑意，很快被遮掩了去。

他坐正身子，清咳两声才压着声音道：“我们虞府也是有规矩的，犯了错就要受罚”

他这边还没有说完，就瞧见小小的戚斐脸色一刹那苍白了几分，挺直着的身体也跟着颤了两下。

虞为闷笑两声，接着说了对他的惩罚，“那就罚你做本少爷的书童，夫子每天留的课业你要老老实实地给我完成，不得告诉我父亲母亲！”

以为会被赶出府的戚斐脸上一片恍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才理解了耳边话语的内容。

他不是赶自己出府。

戚斐恐慌的情绪渐渐沉没下来，凉凉的心间重新涌上了融融的暖意。

“还愣着做甚，难道你想要和那些人同样的处罚？还不赶紧起床洗漱，用过早饭便给本少爷在院里待着做课业！”

戚斐神色陡然一紧，摇摇头后迅速翻起身子，慌张地越过虞为，从床尾下了地。

江南夏日的阳光铺洒在人身上，就如那江里的水令人感到温暖且舒适。

后院里，下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东厢房，即使是小少爷吩咐的，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动响，生怕打扰了院子里好似在歇憩的小少爷。

石桌边，戚斐伏在上面照着一张歪歪字体的纸张认真地描着大字，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前方。

虞为小小的一团身体都窝在了摇椅里面，仰着脸沐浴着暖暖的阳光，神色模样很是懒散，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实则是他正在脑海里和系统说着话。

“系统，戚斐的身体应该好全了吧？”

系统扫描了一下，笑着说，【虞先生，男主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只是身体还稍微虚弱着，您之后给他好好补补就能养好。】

虞为眼皮动了动，嘴角僵硬地笑着，“系统，我怀疑我这次扮演的不是反派，而是戚斐的老妈子。既要操心他的身体好不好，还要盼望着他能成为对大燕忠诚的朝中大臣。”

系统呵呵装傻，只笑道，【这是总部发布的任务。】

言下之意，任务内容也不是它能决定的。

虞为扭头看了眼手持细细毛笔认真写字的戚斐，眉眼舒展了一下。

“好在他在读书一事上很有天赋，不用我辅助便可学得很通透，我只要与他提供个读书的好场地便可。”

这个好场地，自然就是有着江南首富之称的虞府。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另一个和女主有关的任务，便问了系统女主的情况如何了。

系统除了休息时间，几乎时刻都在关注着女主那边，听宿主开口问立马说了观察到的结果。

【女主那边情况尚可。前两日您的父亲去了您大伯家中一趟，之后虞三便被禁了足，如今还在房间里气急败坏地跳着脚呢。】

虞为心里笑笑，虞父的行动挺快，说去大伯家一趟，转眼那虞三便被禁了足。

阳光甚好，整个人轻松了的虞为眯了眯眼，嘴里舒适地喟叹了一声。

他侧眼看了下低垂着头认真写字的戚斐，出声说道；“午饭之前你可要给我写完，不然就不给你饭吃。”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听着倒是没有了往日那盛气凌人的感觉。

戚斐停下写字的动作，抬眸看了下他，然后点了点头。

虞为满意地轻哼，舒展着身体换了个姿势，改成了翘着双腿，脸上盖着一本书，很快便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他本是打算小憩一会儿子，没想到这一觉睡到了晌午，闭了一会儿眼睛等待适应光亮后，就要缓缓睁开它。

刚颤动两下眼皮，虞为脸上轻松的表情忽地碎裂成了一片，他迅速睁开了眼睛，瞧见眼前的光景后，神色懵懵地轻眨了两下眼睛。

面前怎么站了个小人儿，长得还有点面熟？

小人儿怎么凑那么近，伸着手在干什么？

小人儿的手指怎么还放在他的嘴巴上面？

他，他怎么还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凉凉的？！！

虞为脸皮刹那僵硬着，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红着脸的戚斐。

结合戚斐的动作和表情，虞为的心往下沉了沉，脸颊更是涨得红红的。

脸上的红色不是羞出来的，而是气出来的。

他扬声怒道：“戚斐——你竟然敢亲本少爷？”

戚斐歪了歪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在恼怒中的虞为看来，戚斐这就是把明明被抓到现行还装作好像什么都未发生的神情模仿地像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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