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亿万晶莹的细丝漫天落下，视界所及的一切无不淹没在细丝织就的雨幕之下。

她忍不住伸出手，让手臂自伞裙的庇护下离开，微凉的触感随即层层叠加上来，直至整条手臂都被浸染的冰冷。

有点说不上来的新鲜感，她在总部见过雨，但那只是用程序编写好的人工制造，如果有意向甚至还可以用降雨来奏乐。曾经有人想讨她开心就这样做过，她记得她笑了——为了满足那个人的心愿。

现在她才明白，哪里需要控制，这令天地交融的触及之音，本就是最好的韵律。

“姐姐，这样会感冒的哦。”卖伞的小女孩一边找零一边善意地提醒着。

“谢谢。”她撤回手放下，水珠沿着纤细的手臂一路流淌至指尖，“但姐姐是不会感冒的。”

笨蛋才不会感冒嘞，虽然想这样说，但看在这位好看的姐姐一次卖了两把伞的份上，女孩就放过了她。

“姐姐，这是找零。”

女孩将另一把伞和零钱递上，她却只接过那几块硬币。

“这把伞姐姐不需要，你送给下一个来买你伞的人就是了。”

女孩一愣，她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顾客，忍不住仰起头想要仔细观察对方。

与第一印象没有什么差别，一个有着精致面孔的美丽姐姐，但是她的眼睛……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蓝色，既不清澈但又绝不能说浑浊，就像天空的苍蓝之后是无垠的黑暗宇宙，既得承认青空的无暇又不能回避宇宙的深沉。

是怎样的过往才能孕育出这样沉重的苍蓝？

“怎么了。”

直到这位姐姐的温柔提醒，小女孩才意识到自己与她对视很长时间了，道歉之后赶紧地转身离开，但还未走出几步女孩还是按耐不住地回头问道：“姐姐，已经有点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她被那个特殊的字眼触动了心田，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画出一个不着感情的笑容。

“姐姐在等人呢，而且姐姐的家在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去……”

……

“我是谁”

以前琪亚娜绝不会认为这样的问题会落到自己头上，本小姐就是本小姐，过去的她一定会这么说，顺带再对这样的哲学问题表示不屑一番。

但是现在……

雨点拍打在她的脸颊上，刺痛的冰冷却远远比不上内心的凄凉。

你谁都不是，名字、相貌、亲人乃至立誓守护的信念都是偷来的，你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活在谎言之中，除了此刻才终于浮现的真相，你什么也拥有不了！

琪亚娜想要将这些话语理解为律者又一次来蛊惑自己的谗言，如此或许还能好受一些，但她清楚那律者沉睡至今都还未苏醒，一直以来的否定都是源于自我的清晰认知，她根本无处可逃。

两抹温热从眼眶中止不住地淌下，却又在刹那间淹没于雨水之中，一如她如今行走在这陌生之地的找不到可以容身之处。

好冷……会感冒的……感冒的话，芽衣会生气……

琪亚娜开始了莫名地胡思乱想，负罪感和对一无所有的彷徨恐惧快要将她压垮了。

视界一片朦胧间，恍惚中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这位姐姐，你需要伞吗？”

琪亚娜止步抬头稍微将凌乱的发丝拨正，还未等她表示自己并没有钱财，眼前的小女孩却突然惊叫了起来。

“大……大姐姐？你怎么走到我前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