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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封君扬微微扬眉,略有得色,
何嘉琪却又是不解,问他道:“既然已经聚集大军,为何还要怕贺家來夺宜平,贺泽手上全部兵马也沒十万,莫说他不敢來夺宜平,他就是來了,也夺不去啊。”
封君扬闻言轻笑,道:“我现在不是怕他來,而是怕他不來,我这回叫他有來无回,彻底斩断贺臻一条臂膀。”
何嘉琪听得更是糊涂,她自觉还不算愚笨,可到了封君扬面前,却总是被他绕得头晕脑,只得说道:“封君扬,我是真被你绕糊涂了,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些。”
她眉头轻蹙,一向清亮的眸子里蒙着淡淡的迷惑,娇艳润泽的唇瓣也轻轻抿起,现出唇角边那小巧可爱的梨涡來,封君扬瞧得心痒难耐,只恨不得能凑过去亲上一亲,他暗自定了定心神,这才能把视线从她面上移开,做出漫不经心地模样,只淡淡说道:“我昨日里本就想告诉你,你偏跑了不肯听,我有什么法子。”
何嘉琪还需得他解惑,虽瞧出他是有意卖关子,却也只得压下性子,再次坐了下來,道:“昨日是我失态,对不住,请你现在说罢。”
不知怎的,封君扬却就想着逗弄她,他与她分离三年有余,日日思,夜夜想,久经相思之苦,眼下她就坐在面前,他便是瞧着她薄怒轻嗔的模样也觉得好看,忍不住轻笑着说道:“我现在却不想说了。”
何嘉琪如何看不出他那点子心思,却因还有求于他,不好与他翻脸,只得恨恨问道:“封君扬,你还要不要脸。”
封君扬却是向她微微倾身,弯唇轻笑,“在你这里,可以不要。”
他这般轻佻,何嘉琪心中极恼,端坐在那里漠然看他,冷声道:“封君扬,你尊不尊重我都沒关系,只别叫我瞧低你了。”
封君扬被她说得一愣,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这才慢慢坐直身子,垂下眼帘低声说道:“何嘉琪,我沒有不尊重你,我只是想逗着你多和我说几句话,哪怕是听你骂我,我也觉得欢喜,这些年,我……很想你。”
这一番话轻柔低沉,却又字字炙热,仿佛能将人的心都烫软了,何嘉琪就算深知此人手段,也不觉被他勾得心头微颤,她紧扣齿关,屏气凝神,半晌后才能平淡了声音,漠然说道:“封王爷,你我已经陌路,这些话说來毫无意义,你是胸怀天下之人,男女之情对你们这类人來说可有可无,该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胸怀天下??”封君扬弯唇,自嘲道:“是啊,我们这些人本就不该奢望情爱,是我太贪心了。”
何嘉琪却暗想也是自己总与他见面來往,这才叫他有所误会,待寨中这些流民有了着落,她就独自一人远走高飞,离得他远远的,永不相见,许就能绝了他的念想,她轻抿唇瓣,正琢磨着如何说话,封君扬那里已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先于她开口说道:“谢寨主放心,封某日后不会再与你纠缠往事了。”
他类似的话说过不只一遍,却是次次都不作数,何嘉琪心中已不大信他的话,只是眼下还有求于他,不好与他翻脸,便也就借坡下來,说道:“王爷说话算数就成。”
封君扬淡淡一笑,略略沉吟,正色说道:“谢寨主,你可知当时杨成图谋冀州,贺家派兵东进,为何不去趁机夺青州,而是先占了这宜平。”
他这般正经说事,何嘉琪也自在了许多,想了一想,答道:“襄州、鲁州两地多丘陵地势,不便行军,若要从江南北上,宜平最佳,同理,从北往南,除却泰兴一路,也仅剩宜平可走。”
每每与何嘉琪谈论这类事情,封君扬都禁不住感叹血脉神奇,她出身匪寨,自小无人管教,更从未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却偏是灵透地叫人惊喜,
封君扬不禁微笑,道:“不错,宜平乃是北上的交通要道,自古以來,由北攻南易,而若要由南往北统一,则是十分艰难,泰兴乃是贺家老巢,强攻几乎是不可为之事,所以,我若要北进,必须要经宜平夺青、冀二州,然后以此为据,再往西扩,方能夺得江北之地。”
他讲得仔细,何嘉琪自是能听得明白,点头道:“所以永宁二年你才会往冀州去,想以联姻为手段,先与冀州薛氏结盟,好日后得用。”
封君扬心神微晃,似是又看到了那个在他马前执刀喝问的小女匪,那次冀州之行,他虽未达成目的,可却得以与她相逢??为了掩饰情绪,他只得垂目,轻轻颌首,道:“是,我想先笼络住薛氏。”
何嘉琪又道:“可贺家却抢先夺了宜平,可见就是要绝了你北进之路,如此看來,他们早就有一统江北之心。”
封君扬道:“贺臻此人,野心极大。”
话題又落到了贺臻身上,何嘉琪默了片刻,问封君扬道:“与你相比呢。”
封君扬不觉笑了笑,道:“不相上下。”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落回到她的眼上,淡定从容地看她,说道:“何嘉琪,我以前曾和你提过,江南朝廷式微,早已对各个军镇失去了控制,改朝换代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同时,伴随着漠北鲜氏的崛起,他们南侵也将不可避免,贺臻看得深远,所以,他要占据宜平,扼住我北上之路,而且,还要敢在鲜氏南下之前,夺下张家的靖阳要塞,以拒鲜氏于关外。”
何嘉琪沉默半晌,忽地问道:“鲜氏很快就要南侵了。”
封君扬点头,“拓跋垚强行迁都上京,惹得许多守旧派老臣不满,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他也会发动南侵,一是他本就有野心,二也可以消耗守旧派的力量,重新建立王庭的势力秩序。”
何嘉琪盯着他看,问道:“你丝毫不担心鲜氏南侵。”
封君扬淡淡微笑,答道:“他南下了,我夺江北反而更容易些,从异族手里夺回江山,更容易收拢民心。”
他这般淡然微笑,何嘉琪瞧着瞧着,忽地明白过來,他为何这样着急占据青、冀之地,鲜氏即将南侵,位于江中平原的贺家将会首当其冲,他只要能占据青、冀两州,就可以坐看贺家与鲜氏相争,而贺家刚刚打过张家,元气受损,单凭一己之力,怕是很难抵抗鲜氏大军,万一不敌鲜氏,那贺家很可能就会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向鲜氏臣服,二就是向封君扬求助,
像是有一阵清风吹过,何嘉琪眼前的迷雾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她抬眼去看封君扬,沉声问道:“贺臻早已知晓芸生在拓跋垚身边,是不是。”
封君扬不想她会突然问到芸生身上,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是,他应是知晓。”
何嘉琪忽然觉得可笑,不禁嘲道:“贺臻可真是眼光深远,早早地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纵是贺家败于鲜氏,只要有芸生在那里,拓跋垚也不好就真杀了老丈人,难怪他明知芸生在哪里,却不着急寻回。”
封君扬知晓何嘉琪聪慧,却不想她年纪轻轻就能将事情看得这样透彻,瞧着她唇角上那一抹嘲弄,他不觉有些心虚,她既能看透贺臻的心思,那么他的心思也必然瞒不过她,既然这样,不如就坦白地讲给她听,封君扬下意识地添了添唇瓣,道:“这确是贺臻为贺家留的退路,也是我为何非要与贺家联姻的缘由。”
何嘉琪闻言点头,笑道:“明白,贺臻若是打赢了鲜氏,那自是什么都不用说,万一落败,到时候两边都是女婿,好歹你这个女婿还名正言顺些,又有朝廷做幌子,投靠你比投靠拓跋垚有面子。”
封君扬默默看她片刻,轻声道:“何嘉琪,我有时会想,你若是能笨上一些,那该有多好。”
何嘉琪淡淡说道:“还是不要再笨了,生活已够艰难,若再愚笨些,那就更活不下去了。”
封君扬小心看她,试探地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何嘉琪失笑,瞧他一眼,道:“我沒什么想法,你们女婿、老丈人地算來算去,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告诉你,封王爷,你若想做贺臻的女婿,去拓跋垚那里抢回芸生也好,去娶那个傻女也罢,都和我沒有任何关系,我以前不是贺家女,以后也不会是,你若逼我,我就一走了之,便是走不了,还有一死了之。”
她脸上笑意融融,说出口的话却是决绝,封君扬只得应她道:“你放心,我不逼你就是。”
何嘉琪缓缓点头,又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既然想着与贺家联合抵抗鲜氏,为何还要诱贺泽前來,要斩断贺臻一条臂膀。”她话一问出來,不等他回答,自己倒先想通了,“明白了,只有这般,才能叫贺臻纵是打下靖阳关,也守不住,再者说,沒了贺泽,宜平也就沒了威胁。”
她说话简单明了,虽不如他那些心腹幕僚周密严谨,却也是句句切中要害,更何况她还是这般娇俏可人,比起那些老谋深算的半老头子,与她谈论这些事情倒像是一种享受,封君扬不禁弯唇,微笑看她,说道:“还有一点,我与贺泽有私怨。”
贺泽屡次三番地设计何嘉琪,虽未能得手,却也是触怒了封君扬,他自然不能轻易饶过那人,
“宜平之事瞒不过贺臻,可待贺臻离此地太远,对贺泽操控不便,贺泽一旦知道我与郑纶决裂是假,又见我们一直做戏,定会猜测是我调兵不及,所以才会这般遮掩,依他的性子,会全力反扑,赶在我接手宜平之前夺回这里。”
封君扬把话全部讲明,便就静静看她,何嘉琪沉默片刻,忽地咧嘴笑了笑,封君扬瞧瞧她这般,不禁轻声问道:“在笑什么。”
何嘉琪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沒有回答,只站起身來向封君扬告辞道:“王爷,你的打算我已知晓,我这就回去,先把灾民安置在城内,绝不会去坏你的事情,待你灭掉贺泽之后,我再安排灾民渡江之事。”
她这样冷静克制的反应,倒叫封君扬稍觉意外,封君扬看她两眼,问道:“你的条件呢。”
何嘉琪闻言笑了笑,道:“很简单,您大军北上必然少不了粮草,到时还请救济下灾民,只要别饿死太多人便好。”
封君扬想了想,应她道:“好。”
何嘉琪便就拱手向他告辞,利落转身,大步离去,
顺平一直在院中守候,瞧着封君扬与何嘉琪在屋中待了这许久功夫,只当他们关系有所缓和,心中不觉也替封君扬高兴,他喜笑颜开地送走何嘉琪,回到屋中却见封君扬默坐在椅中,面上并无半点欢喜模样,顺平脚下顿了顿,这才轻步上前,小心唤道:“王爷。”
封君扬沒有动静,只坐在那里垂目不语,
顺平迟疑了一下,便就劝他道:“小的记得您曾说过,这人心得慢慢捂方能捂热了,谢姑娘又是那个硬脾气,您莫着急,慢慢來,总有一天能把她的心捂热的。”
封君扬眉宇间露出些难掩的疲惫,低声叹道:“她又想着走了,这回若是要她走了,怕是日后再也见不到了。”
顺平听得一惊,却是有些不信,“聚义寨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谢姑娘哪能说走就走。”
封君扬浅浅勾唇,说不清心中到底欣慰多些还是苦涩多些,他深知何嘉琪的脾性,就如何嘉琪也极了解他一般,他不会对何嘉琪放手,而何嘉琪也不会给他时间去重新将她捂热,他很清楚,接下來,她要谋算的怕就是金蝉脱壳了,
封君扬默坐半晌,淡淡吩咐道:“看好了聚义寨的那些人,不管是温大牙,还是朝阳子,便是那崔习兄妹,也要着人看紧了。”
顺平点头,低声应道:“小的明白。”
封君扬轻轻挥手,示意顺平退下,只是他这里知何嘉琪甚深,何嘉琪又何尝不了解他,她带着傻大出了封君扬的住所,一路沉默无言,脑子里想得全是她若离开,温大牙等人该如何安排,依封君扬的性子,她若走了,他怕是要拿那些人泄愤的,
她这般边走边琢磨事情,难免会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中就走错了路,直走到一条小巷的尽头,前头再无道路,方才回过神來,何嘉琪愣了一愣,不觉失笑,回身问傻大道:“我走错了路,你怎地也不提醒一声。”
傻大却是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大当家是故意这样走。”
何嘉琪哭笑不得,只得沿着原路往回走,这样來回一耽误,她与傻大回到城守府时便就过了饭点,好在温大牙给他们两个留得有饭,他往何嘉琪对面的凳子上一蹲,一面瞧着何南吃饭,一面念叨道:“大当家,我还是觉得去江南抢粮一事不妥,你想咱们若是扮作流民过去抢粮,那岂不是要坏了流民的名声,毕竟日后还是要往人家那地盘上去过日子的??”
何嘉琪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直待那碗干饭吃尽了,这才抬眼去看温大牙,淡淡说:“我们身边有封君扬的眼线,要去江南抢粮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老话讲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温大牙犹自念叨自己的话,慢了半拍,这才把何嘉琪的话听入耳中,顿是一惊,道:“又出了内奸。”
“不错。”何嘉琪缓缓点头,问他道:“你觉得这回会是哪个。”
温大牙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洗脱自己,当下想也不想地说道:“反正不是我。”转头间瞧见傻大正端着饭碗傻乎乎地看他,忙又补充道:“也不会是傻大,他沒这个心眼,我能替他打包票的。”
何嘉琪沒好气地横他一眼,道:“若是不信你们两个,我何必与你说这事。”
温大牙这才放下心來,重新在凳子上蹲好,念道:“表面上瞅着一个个都忠心耿耿的,暗地里却做能如此不地道的事來,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何嘉琪不耐听他磨叨,用筷子敲敲碗边,打断他的话,问道:“说要紧话,你瞧着谁最可疑。”
温大牙思量道:“不该是静前辈那里。”
何嘉琪点头,“我师父做不來这事。”
温大牙想了想,又道:“也不该是道长那里,他一向看那王爷不对眼。”
“封君扬拿捏不住道长,不会是他。”
“难道又是崔习。”温大牙奇道,可随即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能是他,他整日都被关在院子里,也不知晓咱们的事啊。”
温大牙一向是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他宁肯将众人一个个地排除,也不具体指出谁的嫌疑最大,何嘉琪对他也算了解,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忽地问他道:“你觉得鲁嵘峰与朱振两个谁的嫌疑更大。”
温大牙眼珠子转了转,却道:“这两人面上瞧着可都不像。”
何嘉琪不觉笑了笑,鲁嵘锋与朱振两个却是最有可能成为封君扬眼线的人,鲁嵘锋是曾随着朝阳子往云西去过,免不得了与封君扬有过接触,而朱振那里,她记得在虎口岭时,他曾和那个樊景云走得很近,樊景云可是封君扬心腹中的心腹,
她瞧出温大牙耍滑头,便也未深究,想了想,道:“你提起崔习來,倒叫我一事,咱们总这么关着他也不是办法,不如给他安排给去处。”
温大牙一听这个倒是极高兴,问何嘉琪道:“把他安排到哪里去。”
何嘉琪不肯直接答他,推开饭碗,从桌边站起身來,道:“我先得去看看他,去处我虽然给他想好,可要不要去,却要看他了。”
此时已过晌午,她叫傻大回房去歇着,独自一人往城守府后院走,崔习所住的小院靠近后花园一角,地方虽不大,却是绿树成荫,幽雅清净,那院门大敞着,一眼就能望见院内的情形,林荫下的石桌旁,崔习正在低头读书,
那门口处立着了两个看守,瞧见何嘉琪过來,忙都行礼道:“大当家。”
这声音也惊动了院内的崔习,他抬头向着院外看过來,稍稍一怔,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站起身來,何嘉琪屏退了那两个看守,不紧不慢地走到石凳旁坐下,拾起崔习刚才丢下的书卷,翻了翻见是本游记,笑道:“你在这里倒是清闲自得,茂儿呢,怎么不见她。”
崔习在何嘉琪对面坐下,轻声答道:“她在屋里,刚睡下了。”
何嘉琪点点头,停了片刻,忽地问道:“若说我身边有封君扬的奸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
崔习稍觉意外,想了一想,还是答道:“鲁嵘锋,或是朱振。”
何嘉琪不觉失笑,道:“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崔习话本就不多,闻言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那里,
何嘉琪瞧他这般,忍不住问他道:“崔习,我对你们兄妹也算有过救命之恩,你却是恩将仇报,将我的行踪卖给贺泽,你见了我也沒什么话要说。”
崔习抬眼看她,说道:“事情都已经做下了,便是再愧疚后悔,还有用吗。”
何嘉琪一噎,半晌说不出话來,将他那话咂摸了一番,叹道:“你这话还是真对,事后再愧疚自责的,都不过是想着做戏给别人看罢了。”
两人又都沉默下來,何嘉琪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说道:“可我以前是真信任你。”
崔习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眼帘却是垂了下來,道:“那日后就长点教训,别逮着谁都信,人心隔着肚皮,不好分清是黑是白。”
何嘉琪道:“我也懂,只是觉得这样防來防去,算计着过日子,累。”。
秋日午后的阳光虽然浓烈,可树荫下却只觉清凉,微风将石桌上的书卷吹的哗啦啦作响,崔习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这才淡淡说道:“你不该留下我的性命,当时一回寨子,就该杀了我以儆效尤,你是心有不忍,却会有人觉得你是心软好欺,身为上位者,要恩威并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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