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听完大古的解说，大幽灵敲了敲手掌，恍然大悟，然而一转眼，艾蕾（本体）的脸就像是雪崩一般塌了下来。

“这么说，我下了这么大决心把活人拉下冥界...原来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也不能这么说啦。”大古挠挠头，“作用还是有的，起码在我充能完毕之前，你要是不愿意送我上去的话，那我暂时是出不去了。”

艾蕾叹了口气：“把你困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啊，金固的目的是把你困在这里，他好去配合基塔布利尔解决掉你们最后一个同伴...但是既然那个什么...巴御前都没有战败的话，计划就已经全盘失败了啊。”

“真是的，明明就差一点了，明明都成功把最吓人的你都困在了冥界了诶。”

她有些自言自语的自暴自弃：“果然有我这个霉运的女神加入的事情都会失败啊。”

见到一个五十几米高的大幽灵摆出了抱头蹲防的可怜样子，大古真的是不知道该说同情呢，还是觉得好笑。不过，凭心而论，大古能够理解艾蕾的这种有些自卑的心态从何而来。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生活的环境几乎决定了她未来的前进方向，大古在以前就曾经看到过统计数据，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杀人犯，他们扭曲的心理都来自于年幼时期，或许是破碎的，或许是充满了暴力的，或许干脆就是血腥的家庭。

在那样的环境下度过了人类塑造三观最重要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这些犯人们那扭曲的人类视角中又怎么会照进对未来的希望之光呢？

同样的，就在这乌鲁克之中，人人备战，各个团结友爱，难以置信的大古居然没有发现过半点消极的，负面的传闻，也没有见到过一场矛盾的爆发，他们就像是生活在陶渊明笔下桃花源中的与世隔绝的村民一般，做到了真正的与世无争，做到了真正的众志成城。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过，也不怪年轻的吉尔伽美什在参加第四次圣杯战争时会偏激到放言“这个世界的人类太多了，太杂了，而且全部是不堪入眼的杂修！”

而面前的艾蕾......

难以想象，就算是神明，她这样的内心柔软的人是如何走过整个神代，就在这片有黑气，有瘴气，唯独没有生气的冥界里生活的。

真是难以置信，又令人可怜。

所以，大古咬了咬牙，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对着艾蕾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对，那个计划不是因为你才失败的哦，就在计划制定的一开始，制定这个计划的基塔布利尔就已经宣告了失败的结局了。”

“诶？什么意思？”大幽灵眼睛里的鬼火明亮了几分，似乎很好奇大古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只要大古那边有一步走错，巴御前就逃不过同归于尽的命运，而他也会被自己强行控制在冥界，届时，一旦干掉了九尾，基塔布利尔和金固就有的是时间来收拾大古一个人。

“就算你再怎么强，面对那两个人的围攻也孤掌难鸣吧？”

大古呵呵一笑，别说区区一个金固了，就算加上基塔布利尔那又怎么样？

要是他愿意，完全可以把绝对魔兽战线玩成一拳超人古代版，试问谁能拦得住？

但他不能，因为他的目的，不是通关第七章这么一个副本，而是恢复自己的身份，自己并非身为圆大古，而是真正作为一个人的身份。

而恢复自我的关键源自于觉悟，而觉悟这玩意，可不是通关就送的圣杯哪样好搞到。

“他们的计划必然失败，因为他们惹得是我啊。”

大古自信的竖起大拇指，耀武扬威的指着自己：

“艾蕾你会这么问，大概是没看见金固刚刚的状况，我给你描述一下，现在他喝脑白金那就真的是喝哪补哪了，反正也补不到其他地方去了。”

“嗯？”艾蕾愣了愣，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的表情。

大古一笑，用艾蕾看起来挺和蔼的表情说出了恐怖的：“他就剩个脑袋了。”

砰的一声，穹顶上再一次掉下来如同瀑布一般的灰尘和零零散散的碎石渣滓，艾蕾又一次惊到把穹顶给撞了。

大古觉得自己再来这么几次，说不定就不用艾蕾帮忙...直接用艾蕾把洞给破了。

大古这边还在打着工具人的惨无人道的主意，艾蕾这边可就不淡定了，老奶奶语音包的声音都变得有点颤抖，听起来就像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在在在说什么啊！”

“诶，拜托，你在怕啥....”

“你杀人啦！？”

“诶，拜托，你是死神诶！”大古没忍住大声吐槽。

艾蕾这才琢磨了一下，自己是死神，每天都在收人，貌似不该害怕，老脸一红，赶忙用更大的声音压过大古，掩饰尴尬：

“我只是很惊讶你居然能能能够打过金固而已，没别的意思，别乱想。害怕什么的，不可能不可能。”

“......”

“......”

两人默然无语的对视了三秒，最后还是艾蕾那边的鬼火闪了闪，躲开了。

“好了好了你笑就笑吧，我真没用，这个阴郁的女神简直没救了。”

“抱歉，挂没用女神牌子的人该是伊什塔尔才对。”

“我比她还是要好一点，我是美索不达米亚第二没用的女神。”

“偏偏在这种事情上莫名的倔强啊。”大古在心里暗笑。摸了摸口袋里的神光棒。

能量恢复了一部分了，省着点用怼穿穹顶应该没问题了。

换言之，他可以走了。

察觉到大古的动作，艾蕾这一次没有阻止，宏伟壮观的荧光灵体就这么呆愣着，看着身下偷笑的大古再一次变成掉到冥界时的那副模样。

“要走了啊？”

“是啊。”

“走吧走吧，这次我不会拦你了。”艾蕾说道，小声嘀咕，“反正任务也失败了，这个锅是金固的，不关我的事。”

很自然的就按照大古的说法把锅甩给了金固。

“那，永别了。”艾蕾伸出大大的幽灵爪子，看着不断升高的大古，挥了挥。

大古动作一顿，愣了一下：“不是该再见吗？”

“你想死啊，来冥界当串门吗？我可没心情下一次再把你抓下来了。”

“我以为我们聊天还挺开心的？”

“那又怎么样，冥界就是这个样子，这里没有生命的律动，永恒的沉默才是主旋律，我早习惯了，大不了就是不说话而已，反正也没人愿意和我这个阴郁的女神说话。”

大古歪了歪头：“我不算吗？”

“诶？”

“我倒是觉得艾蕾是个挺不错的人啊，对人挺温柔的。”

“哪有？”大幽灵侧过头，想要逃跑的样子。

“差不多啦，会对敌人使用敬语，作为三女神同盟的一员，明明可以在我没有能力变身的时候干掉我，也完全没有动歪心思。”

“那是没必要啦，我才不会帮金固那家伙多做半点事情。”

艾蕾嘴硬道，貌似温柔这个词对她来说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一般。

“一个人下意识说的话是骗不了人的哦，艾蕾，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在说我会被基塔布利尔的计划中，解决了巴御前和九尾的两人前来围殴的时候，说的是“面对那两个人”呢？”

艾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做出了大古这方阵营败北的假设之后，在计划的最后一步，金固和基塔布利尔前来围杀大古的时候，在这片冥界围杀大古的时候，说的是“他们俩”。

不包括她自己，或许艾蕾可以用“完全没必要我亲自动手啦，我可是冥界的女主人，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太有失身份啦。”之类的伊什塔尔用傲娇语言来为自己开脱，但是她骗不了自己。

虽然当时的自己就是和这个被自己抓到冥界来的人聊了几句，但她的的确确完全没有动杀心。

“嘁......”隐藏在巨大幽灵深处的本体砸了砸舌，低垂着脑袋，看不出表情。

而这边，大古微微一笑，决定离开冥界之前，给艾蕾留一点小礼物。

嗯，艾蕾最想要的是冥界能够开花，虽然冥界一直就有一朵花。

大古做不到梅林哪样步步生莲，所以，就退而求其次，送一束光吧。

在艾蕾震惊的目光下，大古原本的人类大小的身体开始放出明亮但不刺眼的温暖光芒，光芒不断扩散，驱散了笼罩冥界的黑暗，驱散了无处不在的瘴气，也驱散了艾蕾的伪装，将隐藏在其中的，将全身包裹在一件红色斗篷里的娇小身影暴露在了光芒之下。

光芒越来越亮，随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冥界的穹顶被猛地撞开一个大洞，那道光芒飞了出去。

冥界亿万年来未曾获得的短暂黎明，随之结束了。但艾蕾的目光依旧注视着那道被破开的裂口，随后，发现了正在快速下落的纸片和钢笔。

小跑着上前，伸出手借助了钢笔和纸片，干净的纸片上画着一朵明显是慌忙赶出来的，一个圆五个瓣的小花和太阳公公，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简笔画，但字却工整的写着“再见”。

钢笔填满了墨水，有些非同一般的沉重，艾蕾轻轻握紧了钢笔，在照射进光芒的穹顶之洞站定了接近两分钟，直到光芒被自我修复的穹顶再次遮挡，才转过身，离开了这片区域。

“再见。”

她也终于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