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默然了许久，感慨道：“斯佩洛·D·布雷登，你的回答坚定了我对D的意志的看法。当我仰望星空，临眺那天之涯海之角的时候，我不由得扪心自问，这世上有什么是真正值得追求的呢？摒除了种种外在的可以克服的差异，我认为，作为一个人，唯有追求真理是作为人类真正应该投身的事业，我希望每一个人都不受世俗的困苦烦扰，与我共同投身这一项事业。然而，应当谨记，我们追求真理，但并不代表真理，知道得越多，就越无知。我所选择的这一条道路，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正确的，所以，你提醒了我，应当留出更多的选择。”

在包罗万象，有充斥着原子分子的化学世界，有一条又一条的引力绳索牵引一颗颗星辰构成的天象世界，有由人体血管、骨骼、肌肉各个系统构成的医学世界，有充斥着各种公式图形的数理世界，等等等等，如同囊括了古往今来所有的人类探索而得的知识、智慧、记忆的心灵海洋之中，突然产生了强烈了震荡，一条以硫磺和烈焰为毯的火狱之路开辟了出来，火焰中时有幻象纷呈，仿佛汇聚了人世的苦楚，有求不得、有爱别离、有怨憎会、有失荣乐……

不愿意融入心灵海洋、不愿意在永生中静观沧海桑田的人，愿意承受生老病死、在无常的命运中颠簸的人，尽可从此路出去，从此放弃那死后的永生，以短暂如烛火的生命去拥抱世界。

水牛看到了奇异的风景，他心想，这大概就是死前的幻影吧。天空漂浮着染成金色的云彩，海上生出一朵朵金莲，水下却是一具具盘坐的白骨，空洞的眼窝似嘲笑又似悲悯。奇异的，水牛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并突然生出明悟，海军并不打算击沉他们，而是——驱逐！海军正在驱逐他们。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炮灰。就像某些残暴的入侵者会驱使平民去趟地雷一样。

原来如此。水牛觉得自己明白了。但是，奇怪，这样的认识是从哪里来的？

“一直以来，海军都想要攻下眠眠岛，但是都没有成功，这一次他们改变了方略，以无辜者为盾牌，想让眠眠岛投鼠忌器。”

水牛扭过头去，看到了说话的人。那是船上的一员，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小子平时并没有这么机灵才对。水牛的视线和说话的人对上，彼此都看到对方没有焦距恍若失神的瞳孔。

“这就是精神同调吗？”

在一个个古老的建筑里，眠眠岛的居民们按照某种规律排列成了奇妙的队形，肉眼看不到的无形波动以人群为中心向外扩散，不同的波动汇聚碰撞，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交换，如同潮水一样此起彼伏。

“人形伺服器，从精神层面发起进攻催毁敌人，好大的手笔！”

吕哲满脸的赞叹，看得诺娃恨不得咬他一口。

“不错，这就是眠眠岛至今无人能破的防御，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贤者集合全岛心灵力量的‘海市蜃楼’。”

……

“这就是眠眠岛的海市蜃楼吗？果然名不虚传。”体形庞大的军舰之上，被称作黄猿的海军新晋大将波鲁萨利诺一脸轻佻地对眼前所见的奇景做出评价，与周围神情紧张的部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奇思妙想的力量，通过集合众人之力，发出类似‘霸王色霸气’的东西，击溃甚至操作敌人的心灵吗？真是有趣！”黄猿的长相跟威武阳刚之类的形容词相差甚远，也许是这个缘故，无论多么严肃的时候黄猿给人的感觉都是不正经，但是只要是知道他的人，却必定不会怀疑一件事，那就是“黄猿的实力”。

“如果不是科学部门开发的防护头盔，这回可能又是无功而返。”在黄猿的身边，一个高大汉子瓮声瓮气地接着黄猿的话往下说。作为堂堂的海军上校，他的实力在四海之上也不能算低了，即使与“世界级”相去甚远，也是能称霸一方的人物了，可是如果不是戴着新鲜出炉的防护头盔，现在恐怕已经跪了。

在黄猿和上校的身后，一排海军都戴着赭色的金属头盔，头盔护住了从头顶到面颊的部分，露出了眼睛和鼻子嘴巴，老实说与海军一贯的拉风不太相称，然而只要管用，即使不好看也只能忍了。

成立了八百年的世界政府威压当世，其加盟国包括了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余下的少数几十个国家或多或少都遭到了世界政府的奴役，无论世界政府口头上怎么宣扬正义都好，这个世界都是有权有势者的天下，只有被称作强者的人物才能免去被压迫被剥削，而这些强者之中能够有觉悟不去剥削和压迫弱者的不论任何时候都是少数。

眠眠岛在非加盟国中是个十分出众的国家，因为从世界政府成立至今，海军竟然至今没有踏上过属于眠眠岛的土地，尽管眠眠岛上的人也无法出来。另一方面，这个神秘的地方却成了探险家、海贼、商人还有贵族们都乐意一去的地方，千百年来，这个地方不知吸纳了多少财富，却没有交过一分的税，天龙人也好，世界政府的高层也好，竟然都没有分到一点蛋糕，这能忍？

如果大家都不交税，贵族们还有国王们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要让贵族和国王下地干活？这是上下颠倒，尊卑不分，礼崩乐坏，啊！多么可怕的世道！

这是从“利”的方面来说。

从“不利”的方面来说，眠眠岛，这个安然度过了空白的一百年没有被世界政府染指过的地方，就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定时炸弹，令目前统治着世界的高层们寝食难安。所以八百年来，无数的试探、入侵从来没有停止过。

老实说，虽然贵为大将，但黄猿也一样不知道在眠眠岛上藏着什么东西令大佬们这么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地企图将这座岛纳入手中。但是，既然大佬们的意志如此，那他也只好照办了，以世界政府的底蕴，换个大将轻而易举，他可不打算现在就从大将的位置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