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现在的鬼车还算不上白文乐的“员工”。

本来的它应该是完成执念和任务成佛去的，但是被白文乐强行留了下来。

与西方略有不同的，东方的鬼魂大都有消除执念自行消失的说法。一般情况下，如果可以完成它的执念，那么它应该就会在你面前消失。鬼车的情况就是如此，它的执念已经消除了，自然就像是蒲公英一样被风一吹就散了。

但是白文乐用手头的那张白纸把它给“定”了下来。

“成佛”的本质是灵的消散，而那张具有加强语言能力的法阵本质就是灵的加强。

也就是说，鬼车的灵算是一边漏一边补，勉强维持了动态平衡。

至于说补是从哪里补，漏又是从哪里漏，这个白文乐也不清楚。

但是鬼车也不清楚。

它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流失了什么，又被强行塞进来什么，处在这种平衡态之下，让它的情绪有些崩溃，对于白文乐的说法自然就深信不疑。

换句话说，白文乐说要它继续给他工作其实是在骗它。

看着黑眼圈都快被哭红的鬼车，白文乐安慰了两句：“没什么的，比起成佛，在这个世界上勤勤恳恳地工作为社会创造更多价值、为人民带来更多幸福难道不好吗？”

鬼车半天没吭声。

白文乐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缺少便利的交通方式，他也不会强行想要将鬼车给哄住。

之前白文乐看怪谈故事就发现，如月车站并不存在，而这辆电车却可以到达那个地方，原因是什么？

按照他的猜想，如月车站或许是处在某个狭间之中。而这辆电车就是一辆可以行走在狭间之中的交通工具！

也就是说，如果发挥得当，说不准这辆电车会成为逃命和旅行的不二法宝！

“对了。”在沉默之中，白文乐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他快步走出驾驶室，在旁边人们诧异、惊讶的眼神里，一把抓起自己地上的挎包，然后又滴流滴流跑回驾驶室。

接着他就在鬼车眼皮子底下，在自己挎包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那些瓶装容器不大，也就一个手掌高。容器里面流淌着无色的液体，有点像水又有点不同。

白文乐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倒了点液体出来，拢在自己掌心里。

接着，他对鬼车说：“伸出手。”

鬼车有些诧异地看着它，有点委屈地把手伸了出来。

白文乐用指尖点了一点，然后把手指按在鬼车的手指上。

下一秒，鬼车露出被火灼烧一般惊恐的表情，挣脱了白文乐的束缚把手抽回来，有些迷惑又有些恐惧地看着白文乐手里的一滩：“那……那个是什么？！”

白文乐点点头：“看起来是有效的。”

他注意到鬼车迷惑不解的表情，扬了一下手里的瓶子，这个动作让鬼车又是一慌：“圣水啊，亚○逊上买到的，据说是经过多道工序、严格加持、童叟无欺的附加品，一套精品装总计三千六。”

“而且上面说还可食用。”白文乐补了一句。

圣水？！

鬼车惊骇地看着那瓶水，有些语无伦次：“不……所谓圣水难道不应该是假的吗？”

作为电车的显化（哪怕它本人极力掩饰），鬼车的路线里是有一些宗教地点的。比如寺庙、教堂。

那些在传说里应该对它造成压制的地点没有任何作用，仿佛就是单纯的建筑物，里面的信徒就更不用说了，连认都没有认出自己。

这也让它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如同它曾经在画本上捡到的一样，被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的一场百年谋划给搞得不留任何非自然。

顺带一提，这个话本是某位高中生在坐电车的时候不小心扔在电车上被鬼车捡到的，这也让鬼车疯狂迷恋起曾经那个奇诡莫名的平安时代与狰狞肆虐的百鬼夜行。

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鬼车还有点蠢蠢欲动，因为它觉得自己说不准也有如同安倍晴明或者芦屋道满一样，弹指之间改天换地的能力。但是很快比较怂的它就决定还是安分守己按照自己的职责来比较好。

毕竟它是电车，生来就是作为工具发挥效果的存在，让它自己去找什么活干反而有些不自在。

可是……在现在白文乐却告诉它一个消息，这瓶可以给它伤害的竟然是圣水？！

如果单纯就白文乐一个人比较规格外就算了，这样鬼车还会稍微安心一点。但是当白文乐掏出从网上买到的东西都有如此威力，鬼车就有些害怕了。

白文乐笑了笑：“之前是没什么效果，但是后来就有了。”

他抛了一下圣水瓶，又将它接住，在鬼车因为害怕而躲闪的目光里沉思着。

这是他在这一周里网购的东西。

当初他在想，如果他可以将非自然的现象拉近现实，那么作为概念附着在物品上面的非自然物品，也可以被拉进来呢？

因此他买了这瓶圣水。

本来他是想要自己祈祷的，因为他有些担心那些神职人员做出来的东西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但是被加麦基制止了。

那是第一次加麦基很严肃的跟他说话：“如果你的能力确实如同你想象的那样，那么你就最好不要进行任何方式的祈祷。”

“除非，你想要将‘神祗’从虚幻之中具现到现实里。”

旁人的祈祷没有问题，但是白文乐的祈祷就很有可能真的创生出一个神祗。

“当然，不沾任何理由的泛泛而谈没有什么，毕竟很多无神论者也会嘴巴里说几句。但是如同圣水净化这样的仪式操作，可能就会真的召来神祗了。”加麦基说着，把电脑上的圣水净化仪式转给白文乐看，相当繁琐复杂。

因此，白文乐就只能把那瓶圣水贴身放了一会儿。

出乎他意料的，圣水竟然真的有用。

这也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一点的认识。

或许并不用将一连串的东西都拉近现实，而是单纯创生这个事物本身。就像是恶魔召唤仪式，作为天使创造者的上帝也没有一同出现就证明了如此。

也就是说，以后白文乐可以将很多传说之物找到，并且在没有牵连神话过多的情况下，将传说之物从传说之中具现成独立的个体了？

也因此，为了验证圣水的效果是否具有效用，白文乐特意找了血腥玛丽来试验一下效果。

效果拔群！

而为了验证圣水是否具有泛用性，白文乐又给比血腥玛丽弱一点、还是东方的恶鬼的鬼车做了实验。

效果拔群！

看来，这个圣水确实具有通用性。

白文乐点点头，很满意。

同时，他又想到接下来还要用鬼车，一直这么叫它总有一些奇怪。

因为按照华夏神话，鬼车可是一种传说之中的妖怪，不是一辆变成鬼的电车就可以叫鬼车的……

因此，白文乐轻咳了一声：“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你也告别了过去的自己，那么你也应该有一个新的名字。”

鬼车闻言，抬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白文乐。

应该会起一个威风的名字吧，比如源赖光、源义经，甚至贺茂忠行一类的风格……

白文乐思索了一会儿，拿定了主意：“这样吧，以后你就叫新干线吧！”

“我希望你以后在这个城市，可以如同新干线一样四通八达、风驰电掣！”

鬼车……新干线的表情僵住了。

它呆呆地看着白文乐。

它的眼睛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