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与这个世界的隔阂——

神崎葵的话语，落入绯生羽的耳中，却也如同雷霆落地一般，惊起刹那轰鸣。

这是他之前，一直未曾注意的问题。

确实，因为【心静而专】的技能，一直以来，他都能够稳定住自身的情绪，一直都能够保持冷静，也似乎，真的能够看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然而……

存在之物，始终都是存在着的。

这个世界……

这个曾经在他原来的，最初的世界里，也故事的形势出现的世界，因为那莫名的既视感，始终都让他有一种不真切感。

就像是一场梦境。

心静，确实能够让他保持冷静，但那静止的心湖，却也将存在的问题，掩盖了起来。

一直都很淡然。

也一直都很平静——

淡然到不像是自己，平静到不像是自己……

对事如此。

对人，也同样如此。

莫名的疏远感，莫名的……

不真切感。

“原来如此吗？”

低声的呢喃着。

身后，有灯火缓缓地亮起。

远处，群山被黑暗覆盖，皎月高悬，群星闪耀，落下点点光辉。

寂静。

唯有风声吹卷。

在微微摇曳的火光之中，绯生羽看向了眼前的少女，那比起自己年幼许多，身高不过触及自己的胸口的，名为神崎葵的少女。

表情认真，而严肃。

“怎……怎么……”

纵使是平时凶巴巴，但这一刻，被绯生羽盯着，神崎葵却也有一瞬间的愕然，一瞬间的心慌。

终究只是个少女……

面对着比自己高很多的绯生羽此刻因严肃而透露出的压迫感，却也还是会感到胆怯。

“不……”

严肃的表情缓缓地褪去，绯生羽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感谢你的指点！”

微微屈身，行礼。

却也显得极为的郑重。

神崎葵又是一愣。

但绯生羽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在行礼之后，却又重新站直了身体，起身，然后迈步——

他确实在感谢神崎葵。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自己看不出的问题……

其他人，反而能够看得非常的清楚。

所谓的“旁观者清”么？

“奇怪的家伙……”

神崎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忍不住嘀咕了几声，然后抬头。

看着茫茫夜色，却也突然笑了……

这几天，她虽然并非一直在这里，但是绯生羽的努力，却也同样，被少女看在了眼里。

也仿佛让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那个天赋不足，未曾放弃的自己……

“我放弃了，但是……希望你能够走下去吧！”

少女低声的呢喃着。

屋子里，蝴蝶忍也歪了歪头。

目中，似有光芒划过。

…

…

离开了训练屋。

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里，一路上，绯生羽却也仍然在思考着。

立于房间之内，抬起的手，却也缓缓地，紧握住悬挂于床头之上，已经有接近一个月，没有拔剑而出的剑刃之上。

紧握。

然后……

缓缓地，将剑刃拔出。

窗外的月光落下，于剑刃之上，扩散开一片迷蒙的光芒。

吸气。

呼气。

雾之呼吸……

随之展开。

落入视线之中的迷雾。

瞬息流转的白色之物——

在这一刻，绯生羽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谓的呼吸法，所谓的雾之呼吸，他其实……

从来都没有真正掌握。

呼吸，强调的，是调控，是同调，也更是共振，共感，但若是自身与这个世界，也没有了联系，缺乏足够的真实感，那么……

又如何能够做到共振，共感？

流入鼻息之间的气体。

落入视线之中的莫名之雾……

事实上，都是由原身的记忆带来的感觉，而不是他自己的。

“系统……始终只是辅助。”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很明白的道理。

哪怕系统并非外物，更像是属于自己的一种特殊的机制，也同样如此。

人最本质的，是思想。

人最清晰的，是感知。

若不能想，若不能感，那一切，便毫无意义。

握住了剑。

缓缓地扬起。

绯生羽眯起了眼睛。

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的悠长，意识也仿佛在这一刻，无限制的延伸，他挥出了剑，然后又收回了剑。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时间流逝。

夜渐入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传来一阵虫鸣，一阵蛙鸣。

他缓缓地将剑，收回到剑鞘之中，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表情一瞬间明朗。

双眼刹那间明亮。

在那一次次的挥剑之中，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终于看见了……

离开了房间。

在莫名的气机的牵引之下，他缓缓地走到了庭院里，剑鞘悬于腰间，剑刃收敛于剑刃之中。

庭院里，晚风吹拂，夜深人静。

风，虫，蛙……

声音交叠。

绯生羽立于庭院里，远望着远处的群山，看着那茫茫夜色，点点星火，皓月高悬的琼天。

意识飘远。

已经明白了，自己始终，都无法感受到那更高层次的呼吸法的原因。

但绯生羽其实也明白，自己暂时，无法脱离那种困境——

对于这个世界的那种虚幻感……

对于这个世界的那种不真切的，模糊的认知。

哪怕拥有着原身的记忆，但是那终究不是他真正的经历，就像是隔着屏幕看见的风景一般。

然而……

并非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并非是没有前进的途径。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口中低声的吟咏着什么。

有风吹来，扬起了他近一个月未曾修剪的，半长的漆黑发丝。

飘散在风中，也像是融入了夜色之内。

他就这么站着，

感受着。

呼吸法展开形成的，视线之中的迷雾，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汇聚，随着他的呼吸，随着他的意志的展现——

或许这一刻。

更也许，是下一秒。

他闭上了眼睛。

伸出的手，再一次紧握住腰间的剑柄。

呼吸法，追寻的，是一种感觉。

——若仅仅只是单纯的调控呼吸，纵使能够强化自身，却也无法产生种种近似于属性概念的斩击。

引导着这种感觉，去激发自己的力量。

引导着这种感觉，去令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

因感而生。

而虚假……

也同样是一种感觉！

舞蝶。

翻转。

屋顶之上，蝴蝶忍的身影站立，飘扬的衣袖，带起斑斓的光芒的视线，注视着那立于庭院之中的身影。

时间流逝。

长夜，已至尽头。

远处的天，缓缓地浮现出了一缕光芒。

旭日东升，带起的阳光，如剑刃般穿透夜色，落到了绯生羽的身上。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

哗啦一阵——

剑，出鞘。

风，扬起！

视线中的迷雾，骤然散开。

庭院中，相隔数丈之外的水池，池水，涟漪荡漾。

无风而动。

所见，所感……

映照，皆如明镜。

却又在下一秒，微微摇曳，恍如幻境一般——

此为……

“空之呼吸！”

气息吞吐，流转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