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瞬，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对不起……”

我却哭得更厉害了。

“你那么有本事，车毁人亡都死不了，你那么厉害，怎么就连给我打个电话都不能打！”

他轻叹一声，忽然把我紧紧地抱住，“对不起，惊鸿，对不起……”

我是赤着脚的，站在地毯上。顾先生注意到了，小心翼翼地安抚我，然后把我推到床上去，“小心着凉了……”

我还是止不住哭泣。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压抑，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

我半躺在床上，顾先生把大衣脱下来放在一边，然后侧身在床上抱着我。这是他熟悉的屋子，可这一刻，他却像个客人似的。

我哭了很长时间，他任由我哭下去，把他的白衬衫哭湿了一大片。

等我哭完了，他抽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帮我收拾脸上的狼藉。

我哭够了，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听你的解释。”

他叹了一口气，捂住脸。

“当时顾君衡已经派人跟踪我很长时间了。所以我猜到他当时说所有的东西都会和平过渡给我，只不过是障眼法，他只是通过这么一种障眼法，暗中做别的手脚。我猜到了这一层，但是我以为他第二天会在合同和文件上面做什么手脚，或者当场发难，所以那天我叫你别跟我去。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顾君衡会对我下杀手。”

顾先生的语气已经很平静，好像所有的故事都已经成为了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他的声音里，我完全听不出任何爱憎的情绪。

就在今天白天，他和顾君衡见面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愣愣地说了顾君衡几句，完全没有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明的感觉。

顾君衡想要他死。

而他们曾经是亲人，是甥舅。

我静静地看着他。发泄情绪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已经可以冷静地躺在这里，听他的解释。

“那车上的遗体是怎么回事，那是谁，为什么会检测出来，和傅家有血缘关系？”

顾先生冷笑了一声，“我当时胳膊和腿上各中了一枪，头上也受伤了，好不容易从车里爬出来，还继续遭到他们的追杀。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两百米外有一条河，河水很脏，我当时无路可逃，就跳下去了。我带伤潜水，游了几十米，然后躲在河边的垃圾堆里换了一口气，继续往下游潜水，躲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说的那条河，我是有印象的。当时那个地方，感觉挺破败的，因为河离得有点远，有两三百米，而且那个河水……我实在是觉得叫“河”根本不合适，还不如说是一条臭水沟。

这样的河水，我下意识的就觉得不会有人愿意跳下去的，当然也就没有多想。

顾先生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按照这个推理说下去，“这么说来，你跑了，顾君衡的人可能觉得你死了。他们不知道你的死活，但是他们需要你死。所以，是他们自己想办法弄来的遗体，然后连车带人一起给烧了，做出车毁人亡的假象？”

亲缘鉴定这件事，顾君衡一定知道，那个时候我不相信，我肯定会做。那么，他们是怎么做到让亲缘鉴定符合，并且让我相信那就是顾先生的？

难道说，做鉴定的医院，或者医生有问题？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我是叫钱山亲自带着样本去做鉴定的，头发也是亲眼看着傅芸芸从头上拔下来的，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

即使我不知道，钱山跟着顾先生混了这么多年，荆南的这些瓜葛他应该很清楚，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去找有问题的医生做鉴定。

所以，在鉴定结果上面做手脚，我觉得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遗体是真的，又真的是傅家的人，怎么可能？

这件事上头我也怀疑过，我甚至偷偷地去打听过，傅政轩有儿子，但是那个年轻人现在都在国外发展自己的事业，过自己的小日子，人家不愿意回来继承家业，人家在国外过得好好的。据我所知，就在几天以前，傅政轩还给他的儿子打过电话，并无任何异常。

顾先生看着我，缓缓说道：“遗体烧得很厉害对不对？身体面目全部都烧焦了，以至于根本就看不出身高体型，也看不出性别……”

性别？

这两个字忽然刺激到了我。

这意思难道是……

我忍不住要往一个剑走偏锋的方向去想了。这怎么可能……

顾先生冷笑了一声，“这世上，很多事情，只要你能想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终于把脑子里的话说出来了，“傅钰宁……的遗体不是拿去火化了吗，难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儿才残忍了，已经到了近乎不能容忍的地步。

“几个人合力，未必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很多事情往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关键是，螳螂还有口难辩，只能哑巴吃黄连……”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一点儿了，“傅钰宁的丧事，是傅明钦全程操办，所以在这里想把遗体给换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傅明钦自己干的……”

我去，傅明钦不至于吧，这么变态？自己跟亲妹妹有一腿也就算了，现在妹妹死了，他竟然不给人家入土为安，居然还把遗体给带走，藏起来……

我都无语了。

顾先生顿了顿，“你这么说，应该也没错。傅明钦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这件事被顾君衡给知道了。再之后，顾君衡为了让所有人相信那就是我，他应该知道你会去做鉴定，所以，他就把傅钰宁的遗体给偷出来，替换掉……”

这种事，不管是从道德上还是从法律上，都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了。我忽然反应过来，难怪我跟傅芸芸谈判的时候，那么顺利，虽然讨价还价了几句，但是最终，她答应得还是挺痛快的。

而且，这段时间，不光是傅芸芸，就连傅明钦，对于傅氏的管理上面，都相当的用心。我被古玩城给折腾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傅氏集团这边一点儿乱子都没有出！

傅明钦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没有力气跟顾君衡斗，但心里一定憋着巨大的一股气，等着我们来收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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