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到了急诊科去了，我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人推着车出来，上面的人身上盖着白布，显然已经宣告了死亡。

我愣了一下，立即哭号起来，假装是亲属，不由分说就冲上去拉开白布遮住的脸。

一拉开，我就看到了那张苍白而怨愤的脸，还有暗红色靡艳的红唇青丝。我心里惊了一下，立即把白布给盖上了。

傅钰宁死了。

小护士推着她往太平间的方向去了，顺口嘱咐我，通知亲属去领死亡通知单和联系殡仪馆事宜。

我又往急诊那边去打听傅明钦情况如何，这要是来个心脏病高血压脑出血之类的突发，也一命呜呼的话，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傅明钦还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脆弱，我在急诊室外面拦住一个小护士询问的时候，小护士表示傅明钦只不过是一时的悲伤过度，出现了晕厥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已经脱险，准备送到普通病房里去休息了。

我跟到傅明钦的病房外面，在门外看了他一眼，他身上还没换病号服，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面容呆滞，色后李还捏着半片衣袖。

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估计也是没法理事了。

我转身回了住院部，这时候记者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没人挡着，我得以顺利地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顾先生正迎面走出来。

他冲我点点头，“看戏看完了？”

我竟一时语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心塞，但又明白，傅家现在恐怕是大势已去，顾先生想要的东西，恐怕已经如探囊取物。

我沉默了片刻，“她死了。”

顾先生忽然长叹了一声，一把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

就在刚才，我还看见她站在阳台上说话，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阴阳两隔。是我们所有人把她一起逼死的，她为傅家这一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一刻的心情，无关乎善恶，无关乎是否应该，仅仅是为了感叹生命的脆弱与不堪。

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阴阳两隔。

我们始终都生活在这种险象环生的环境里，想要平安到老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到了哪一天，躺在白布下面的人是我，或者是他，又该将如何面对？

这一次，顾先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刽子手的角色，是他把这一切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我知道，这一刻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不管是我，还是他，我知道， 根本没到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地步，即使不得不走这一步，即使已经预料到结局，也不得不顺着事情应有的轨迹，继续推动其发展下去。

手上开始慢慢地染血，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刚才傅钰宁的脸不断地在我脑海里出现，让我身上一阵阵发冷。

上一次，冉汶萱也是跳楼的，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高蔷给我的描述太过于真实，我害怕了好长时间。

现在再来一次，从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已经增强了，不会觉得那么可怕，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儿瘆得慌，不太舒服。

医院走廊上白惨惨的灯光，和外头的日光都温暖不了我，我抱着顾先生，这一刻他身上真实的温暖，从头到脚地笼罩了我。

这时候我看见远处好像有警笛的声音。顾先生轻轻推我，“好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我抬起头来，“你是说……”

“他们家之前那个保姆意外死亡的事情，我已经报警了，并且现在已经调取了一些人证物证。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傅政轩脱不了干系。”

傅钰宁一死，傅明钦现在这个样子，傅政轩又涉嫌了故意杀人，所以这么一来，傅家马上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顾先生现在出现，其中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顾先生大步往前面的门诊大楼走去。

我也跟着过去了。

顾先生一直走到了傅明钦的病房里头，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走进去了。

我跟过去，看见傅明钦依然坐在床上，保持着之前我看到的姿势。而房里还有一个人，是傅政轩。顾先生走进去的时候，傅政轩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种愤怒，但这愤怒不强烈，似死灰一般。

顾先生倚在门口，西装没有扣，衬衫也有两粒纽扣是散开的，姿态有点儿轻佻。他就这么看着屋里的两个老弟兄，指了指窗户外面，“抓你的人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傅政轩有点儿惊恐，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好似在强自镇定。随即他又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口，大概是真的看见停在楼下的警车了，他猛地转身，又像是在自欺欺人似的，不愿意再看下面。

顾先生似笑非笑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行，大概还有五分钟，五分钟时间，警察就会进来，把你带走调查。别心存侥幸，我这里，证据齐全着呢！”

傅政轩的脸色开始慢慢地变成灰白。

而傅明钦始终都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个木雕，顾先生说的话，他也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傅政轩有点儿愤怒，在他耳边大声叫道：“大哥！”

傅明钦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先生扯了扯嘴角，“你们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第一是直接全权移交给我，委托我代理一切的事宜。而我答应的，会让傅氏集团继续姓傅，不会改变。这是和平移交的方式。”

他顿了顿，“第二种方式，就是走司法程序。这么些年来你们偷税漏税，还有各种不正当竞争，我是有证据的。我们先让傅氏集团被迫退市，然后清理欠款和亏空之后，宣告破产，我来找人接手，改头换面，这样，傅氏集团也就永远地消失在荆南的商业版图上了。”

傅政轩的脸色越来越白，顾先生毫无退让的意思，继续问道：“傅老板，你说，哪种方式你会比较容易接受呢？”

这个时候钱山从他背后走出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他。顾先生拿起来翻了翻，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把文件夹和笔都放在了傅政轩的面前，“如果你选第一种方式，我们大家都省事，你就把这些委托文件都签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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