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钦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很凝重，一看到顾先生和我，就立即用那种很严厉的声音质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顾先生笑得心平气和，“不做什么，就是听说傅老板最近心情不好，所以过来坐坐，顺便探望一下。傅老板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要把客人直接往外面撵？”

他说着把手里拎的礼物交给旁边的佣人，他来之前，还真的准备了一些燕窝花胶之类的东西，客客气气地拎进来的。

他这副架势，又没有带别的保镖什么的，傅明钦还真不太好直接把他往外撵。傅明钦的脸色很冷，一副戒备的样子。顾先生也不以为意，就在傅家的大客厅里面大模大样地坐下来。

傅明钦也只好在对面坐下，“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傅老板想多了，我真的就是来看望一下傅老板——毕竟，说起来，您还是我的亲舅舅，是不是？”

傅明钦比自己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外面有争吵的声音，声音很大，情绪好像很激烈的样子。傅明钦也听见了，他愣了一瞬，随即站起来。

我依稀听见好像是陆崇炜的声音，少年的声音有点儿稚嫩，又处在少年变声的末期，声带有些许的沙哑。

陆崇炜在冲着什么人大喊大叫：“……我说的这些对不对，你们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没觉得害臊吗，还有没有一点下限！”

接着好像就是噼里啪啦器皿摔碎的声音，很尖锐。

傅明钦忍不住了，丢下我们，直接起身往那声音的源头去了。

顾先生跟我对视了一眼，他耸耸肩，对我伸出手，低声说道：“走，我们也去看戏。”

我怀疑顾先生从一开始决定到傅家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这场“戏”。大概，应该是一场很好看的戏吧？

我跟着顾先生绕过客厅，往后面走去。

傅家的大宅子设计比较特殊，前面是客厅厨房什么的，后面还有两栋白色的小楼，大概是傅家这几大家子人住的地方。争吵声就是从后面的白楼里传出来的，我跟着走过去。

摔东西的是一个女人，因为看过照片，所以这次我认出她来，她就是傅钰宁。

已经五十来岁的傅钰宁，身材高挑丰腴，保养得挺好。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没有生过孩子，依然维持着一种成熟而不失妩媚的身段。她留着很长的长直发，梳中分，妆容有点儿糊了，但红唇依然妩媚，好像只有三十多岁似的。

她这个年纪，也只比顾芳懿小那么几岁而已，但是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两代人了。

而陆崇炜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继续大声质问她，“你告诉我，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们傅家先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所以才会这样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傅钰宁显然情绪已经过分激动，她一边摔东西，一边歇斯底里地，“还轮不到你这小崽子来质问我！我做什么事情不用跟你汇报，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

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陆崇炜一扭头看见我和顾先生，又指着我，大声说道：“好，正好，惊鸿姐姐，你也在，那我们当面对质，看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这件事上头，傅家的人当然占不到便宜，当着我的面，我也不相信他们能颠倒出黑白是非来。他们原本追杀我的理由，就是傅明钦和傅钰宁之间的乱\伦，现在这件事都已经闹得外面沸沸扬扬了，傅家的人虽然还瞒着陆崇炜，但估计他已经知道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时候了。

这时候指责我什么，基本上都是自取其辱。

傅钰宁被儿子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指着我，“陆惊鸿，你们陆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来干什么，是不是特意来看我们笑话的……”

我看了顾先生一眼，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我差点儿忘了，他就是来看笑话的。

我正要开口，顾先生却又抢在了我前面，“傅女士说这话，我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我没记错的话，陆江远当初跟您离婚的时候，他好像是净身出户，陆家所有的财产，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已经给了您，这还是坏人，也不知道您口中的好人得什么样？”

陆崇炜也看着我们，然后目光又转向了傅钰宁。

他的眼神里有某种期待，也许他在等着傅钰宁说出什么话来反驳顾先生，证明顾先生说的话全是假的。当着我们的面，他比谁都希望被打脸的是我们。

但显然，让他失望了。

傅钰宁当着我们的面，几乎张口结舌。面对顾先生直截了当的质问，她好像已然忘记了这是自己家，我们才是客。

傅明钦看她说不出话来，脸色更黑了，连忙说道：“顾先生今天就是特意来看热闹的吗，宁宁跟陆江远夫妻之间的事情，这怎么说得清，财产给了她，那也是陆江远有愧于她……”

顾先生不和他争吵，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么，据我所知，那可都是陆江远的婚前财产。不过，你说得对，夫妻间的事情，我说不得，也只有你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他笑得意味深长，于是这样的话，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变了味。这时候傅家上上下下，甚至于一些佣人园丁，都悄悄地躲在柱子后面看热闹。

陆崇炜看着傅钰宁的眼神，开始慢慢地变成了悲愤。

他的母亲，现在成了所有人都可以嘲笑亵渎的对象，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维护她。

少年忽然捡起地上没彻底摔碎的半个花瓶，再一次，狠狠地朝着一块空地上摔下去，“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颠倒黑白！为什么你们的世界就不能有一丝半点的安宁，我恨你们！”

花瓶破碎的断茬把他的手掌割破，有血滴下来，落到地上，但是少年情绪激愤，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我白养你一场……”傅钰宁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她的脸色很白很白，紧接着，她嘴一张，一口暗红的血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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