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话，我瞬间就理清了头绪。先前顾老太太不是说了么，叫我去先查个性别，如果是男孩就留着，是女孩趁早堕胎。

我当然是不愿意的，顾先生又护着我，在顾先生家里，老太太到底还是不好用什么强制手段。所以她跟冉汶萱联络，叫她想办法，去给我查个性别。冉汶萱刚才给我下的药，应该就是让我觉得哪儿不舒服的东西，然后好哄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她就好做手脚找机会问医生了。

真是够有意思的。

医生好像有些纠结，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抬头，我就站在墙角听她们说话，这个瞬间没来得及躲回去，被医生给看见了。医生瞬间有点尴尬，冲我礼貌地笑了笑，把先前她塞进白大褂口袋里的红包还回了她手里，离开了。

冉汶萱手里捏着红包，站在我面前有点失神。

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心里是绝望的。这中间，有无数个瞬间，我希望她是无辜的，我希望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误会而已。可是从顾先生的那条信息开始，一切都已经不对劲了。

她背叛了我，开始帮顾老太太和傅芸芸做事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挪动了两步，“鸿姐，你听我说，我……”

我不愿意听她的任何解释了。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清纯，可实际上，也许就像她表演出来的高子絮一样，整个都是假的。不管她口里现在再说出些什么来，我相信，都是用来继续蒙蔽我的借口而已。我不愿意听下去，到现在，已经够了。

我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深刻的凄然，“冉汶萱，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已经解除了。你可以继续回去做你的大学生，也可以选择对我宣战。如果你选择了后者，那以后，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从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大概有几千块。

之前的雇佣金我都已经给过她了。

“最后一笔钱，不是雇佣金，是买断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关系，感谢你曾经给我带来的帮助。我不管顾家老太太和傅芸芸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关系了。”

我随手把钱扔了过去，有一些打在了她脸上，然后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我看见她好像红了眼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可我已经不能相信她了。她蹲下来，低头去捡地上凌乱的钞票，长发落下来盖住了脸。

我转身离开了医院。

我只是有点难过，仅有的那么几个盟友，又少了一个。

我有点沮丧地回到了家里，时间还早，顾先生还没有回来。

我刚到家里不到五分钟，门铃就已经响了。

我从门口的监控看见了顾老太太的那张脸，一头白得近乎透明的头发。我忽然有种莫名的胆战心惊，她一定是来找我的，一定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回来的时候，她一定是知道的，所以时机才能掐得这么准，我前脚刚进来，她马上就驾到。我有理由相信，她是趁着顾先生不在家的时候，特意来的。

我又不能说我不在家。

我只好给她开了门，请她进来。

我带着一点悲壮的心情，预感到今天又得一番对峙。

她走进来的时候，我淡淡地叫了一声“阿姨”，然后请她坐。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就紧紧地锁定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肚子，并且后退一步，退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更安全一点的范围里。

祝婶跟在她身后，我看向祝婶的时候，她稍微垂眸，没有正视我。

老太太今天手里拄着一根崭新的龙头拐杖，配着她那一头雪白雪白的头发，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我很清楚，她的老态，都是给人看的，实际上她的战斗力，恐怕比一个壮汉不差。

因为她手头那根拐杖，所以我下意识地坐得离她远远的。

顾老太太看我这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干什么，坐那么远，我一个老太太，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只是淡淡地笑笑，并没有动。

她于是更不高兴了。

但她的不高兴，我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再放在心上。因为我已经看明白了，不管我怎么做，即使我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她依然不会给我好脸色看，所以，我根本就无须继续讨好她。

看我没有任何反应，她的不高兴也就无从宣泄， 只好说道：“今天我就是特意来找你，跟你聊聊你肚子里那个东西的问题。”

什么叫我肚子里的东西？那是她的亲孙好吗！

我腹谤了两句，知道她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她的下文。

她挑了挑眉，“我给你预约了医生，明天过来给你看，然后帮你做流产。你放心，这个医生已经行医七十多年了，医术相当好，只需要一副药，马上就能落下来……”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好像只看见她的两片薄唇在动，她说了什么，我好像有点听不进耳朵里去了，因为她说的内容，我有点难以理解。

当我傻么？

已经行医七十多年了，就算这个人十五岁开始行医，那他现在也得有八十五岁以上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确定还能头不昏眼不花地行医么？而且，听她的意思，如果可以这么早就开始行医，这应该是个江湖游医吧？

还有她说的，一副药就可以落下来，意思是中药，药流。我不是没在正规的医院打听过药流的问题，医生早就已经告诉过我，药流对身体的伤害比直接手术刮宫还要大，通常是必须流产但身体状况又不适合手术的情况才会选择药流，万一落不干净，还要进行二次刮宫，否则可能会危及生命。

她说得这么轻松，是欺负我根本不懂，还是根本就没有把我的生命和健康当回事？

我确定刚才那个b超医生根本就没有把胎儿性别给说出来。我在心里轻嗤了一声，嘴上语气仍旧是淡淡的，“阿姨，您先前不是说如果是男胎就生下来么，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性别，您就这么确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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