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把照片发给傅芸芸去恶心她，顾先生忽然伸手来抽我的手机，把我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手机差点落到桌子上。他笑了笑，把脸凑过来，“喂，陆小姐，我长得好像也没那么丑吧，你就光盯着手机了，跟我喝一杯有那么尴尬么？”

我怕他看到我手机上面拍的照片，连忙把手机给收了起来。他是知道我手机解锁密码的，我一直都没有改过。

我笑了笑，赶紧找借口，“这不是跟朋友说一声么，说一声今晚有事，就不去看电影了。”

我这话纯属毫无准备信口胡诌，免得让自己太落了面子。即使我就是故意来接近他，来找事情让傅芸芸扎心而已，可在他面前，我依然有那么一种心理作祟，我不愿意让他看出来，我一直在想着他。我也不愿意让他看见，我其实很low，竟然只能通过这种绿茶婊小贱人的方法来恶心情敌。

顾先生听见我这话，眉头为不可察地拧了起来，“看样子陆小姐很忙？”

我打了个哈哈敷衍他，“还好吧哈哈，反正现在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总不能老闷在家里。”

酒水送了上来，加冰的长岛冰茶，我喝了一大口。顾先生也拿起那伏特加，一大口下去，一杯伏特加喝掉了一半。两个人各怀心思，竟然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我来是有目的的。现在两个人之间只剩下尴尬和伤心，我决定速战速决。我起身借故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偷偷地拉住一个侍应生，把手机拿给他，然后交待他在边上找角度，帮我拍几张跟顾先生的亲密照，越亲密越好，注意不要叫顾先生发现了。

侍应生答应了，我回到座位上。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跟他贴得很近，手还在他背上虚晃了一下。反正酒吧里面光线昏暗，只要看着是那么回事就够了。就算他们现在关系只不过是流于表面，我也要好好地刺激她一下，我就不信，她既然对我做了那么多的手脚，看到顾先生依然跟我很好，她会不扎心。

我重新坐下，顾先生眯着眼睛盯着我笑，“为什么我觉得，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比以前还娇嫩呢，看样子，陆小姐真是进步不小，对付一个武局长都不在话下，轻而易举似的！”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我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那你以为要怎么样，难道说我离开你之后，非得要憔悴得不成样子，人比黄花瘦，你才高兴么？”

我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我希望这些照片，侍应生都已经抓拍到了。

过了一会儿侍应生走过来，按照我事先交待的剧本，把手机还给我，“小姐，你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把手机给落在洗手台上了。”

我连声道谢，然后从包里拿出小费给他。

顾先生盯着我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陆小姐这健忘的毛病，看来还是没变过。”

他的话，好像每一句都很容易就能戳到我的心里去。很久以前，我忘记了他的样子，他用力地捏着我的下巴说，记住了，我叫顾向桢。

后来我就记住了他的样子，把他的样子镌刻到心坎里头去了。我到现在还有点想不明白，假如一切可以重来，我到底还会不会愿意重新记住他。

我有些怅然地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渐渐的晚了，却不知怎的，忽然就下起雨来了。秋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有种冷清的寂寥。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有点想告辞，结束这沉闷和伤感的气氛，可是雨一直下，一直下，有很多客人已经先行离开，酒吧里的人已经渐渐少了。

顾先生的手放在窗子上面，隔着玻璃触摸那一层雨水，“惊鸿，看样子我们今晚回不去了。”

“顾先生如果想回去，又怎么会回不去？”

我只是顺口这么一说的，他有那么多保镖随从，只要他想，他大可以一个电话打过来，车子会在外面等他，大黑雨伞也会很快地送到他面前来。

他忽然伸手，握住我摆弄着吸管的手，定定地看着我，“是么，如果我想回去，还回得去？”

我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回到哪儿去，可我的心里已经是一片氤氲。

我怔然，半晌都没想起来要把手抽回去。

他手上加重了一点力道，双手包裹过来，“回去么？”

我魔怔了一般，点了点头。

他轻叹了一声，“走吧！”

我一时又怅然了，汉语真是太过于博大精深，他刚才的话仿佛是一语双关，问我能不能回到过去，可现在，又好像只是在问我，要不要回家。

他已经松开了我的手，我站起来，跟着他往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低矮的台阶，他贴心地伸手来护住我，“小心。”

那一瞬间，他的姿态特别的自然，好像对我的关照从来都和从前一样，没有一点分别似的。就这么一点细微的温暖，我莫名的喉咙哽咽。

我想我大概是喝醉了，才会这么容易感动。

外头的雨还在下，我四下里看了一眼，没看到钱山的车，不知道他把车给停在哪儿了。顾先生的车却停在酒吧的门口，很近很近。

他根本没问我车在哪里，也没说要送我回去，就这么径直地半扶着我，往车里走。车子停的地方距离酒吧的大门有那么两三米的距离，有一点点雨落下来，他把一只宽阔的手掌盖在我头上，替我挡雨，然后拉开车门。

某个瞬间，我忽然清醒地意识到，寂寞入骨的时候，简直太容易被感动。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微不足道的温暖，都足以让人把过去那么多惊天动地的怨恨掩盖掉。

我上了顾先生的车。

还是熟悉的车，不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过了。一切都熟悉得让人难过，记忆是如此疼痛的东西。

雨下得有点大，大到几乎看不清外头的街市。我低着头，顾先生拿出一条毛巾帮我擦拭方才淋着的几滴雨水。

一路上谁也没有多说话，等到车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不是千阳路，是顾先生的别墅。雨越下越大了，我迟疑了一下，顾先生说道：“司机是新换的，大概不知道你住哪里，刚才忘记说了。雨这么大，要不你就进来坐一会儿吧，喝点姜茶。天气已经凉了，别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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